四人站在体育馆的大门前。
他们坐下来,用匕首在墙壁上凭借印象画出了迟越昨天展示的那张地图,墙面老旧,尽管经过一次简单修补,但那也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。
每刻画一刀,墙灰飒飒往下落。
他们在地图上圈定了半天,直到每一个坐标记号都模糊不堪,终于通过分析粉末的来源,排除一系列因素,最终圈定了体育馆。
“我们之前来过这儿。”戚知的唇色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,“没什么发现。”
他们在外操场那个小树林里经历了一场恶战,然后逃进了体育馆。
里面什么也没有。
但她还是来了,她很有可能忽略了什么地方,尽管记忆里他们好像已经搜过了每一个角落。
多年荒废,体育馆内部灰尘很厚。
地上凌乱不堪,到处是他们刚刚搜索过后留下的脚印。
戚知跟着另外一支小分队再次搜索了一遍,不出所料,依旧是一无所获。
偌大的体育馆场里,只有脚步声,很缓慢、很轻盈的脚步声。
但突然,一道格格不入的脚步声打破了这场宁静。
咚咚咚咚!
很快很急促。
在安静的空气里尤其炸耳。
明襄失去了感知,耳朵现在格外敏锐,她听到有什么细小的东西,划破空气冲着他们而来。
“低头!”
连续四道沉闷的撞击声响起。
几人听到指示,下意识选择了服从。
但服从是对的,这帮他们捡回了一条命。
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,迟越被控制,手腕上还有摩擦破皮的勒痕。
她挣开了手上和腿上的束缚,作为区域的新傀儡,准确无误的找上了他们。
迟越睁着眼,瞳孔涣散,像一具麻木的尸体,朝他们发动了攻击。
她的姿势很奇怪,右手上卡着一把形状很奇怪的手枪,中指抵在扳机上,动作很轻柔,没有要开枪的意思。
兰雅记得这把手枪,她找到迟越的时候,对方手里就死死握着这个东西。
这好像是她师父留给她的遗物,迟越也是今天才拿到。
“迟越!”
为了缩短搜索时间,他们四个人位置相对分散。
兰雅的位置在这个梯形看台的一侧角落传,她在试图唤醒迟越的意识。
兰雅咬着牙,用尽全力源源不断的输出异能阻挡这两枚才一指长的飞镖。
迟越的飞镖从不落空。
除非迟越自己主动停止攻击。
但这种做法有点儿白痴,兰雅刚不久,亲手给她注射的安眠药剂。
效果很好,即便这一秒世界爆炸,对方也会在至少九个小时之后醒来。
她这一嗓子,作用为零。
………
明襄视线只在迟越身上停留了0.1秒。
她在选拔赛上接触不到迟越这种对手,今天仅仅交手两招,她就感知到了对方的强大。
对方射出的飞镖会追踪她,像是在她身上装了个定位器一样。
角度极其刁钻,对准的是自己的大脑和心脏。
明襄用兽骨匕首回挡了好几次。
冲击力很强,强到甚至她都觉得有点儿费劲。
十阶觉醒者的真正实力,恐怖如斯。
他们此刻的位置在一间空旷的梯形看台上,除了他们此刻所在的座位之间可以勉强容纳两人通过的过道,其余地方是密密麻麻的翻转椅。
无论是躲避还是回击,这种地形都让难度直线飚升。
嘶——
金属划破皮肤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明襄感觉自己的脸上刺痛,好像还有湿润的液体往下流。
她完全没有时间检查伤口。
全神贯注地躲避飞镖。
明襄不知道跑了多久。
她上一世的时候,喜欢独处,但是很喜欢独处的,房间里有其它的声音。
电视机是她一个特殊的玩伴。
明襄的阅片量很大,她很喜欢看权谋,里面经常谈到一个词叫凌迟。
说是一种很残忍的刑罚。
但是每每到行刑的时候,画面就会上移,只伴随着凌厉的惨叫声,留给观众无限遐想。
明襄不知道什么是凌迟,还去上网搜索过,她只记得四个字——千刀万剐。
明襄现在就有一种自己被千刀万剐的错觉。
她没有功夫观察自己的伤口,但是护目镜的镜片被血液染花了。
软体的作用已经达到了极限,剧痛感像是海上的巨浪一样,猛烈地扑向她。
明襄整个人膝盖一软,脚步一个趔趄,向后栽倒。
她失误了。
明襄第一反应是看追上来的飞镖,她的视线聚焦在飞镖针尖大小的刀刃上,周围的一切仿佛在慢放。
死亡在靠近她,耳边好像一切声音都被屏蔽,唯一清晰的是自己平稳的心跳声。
突然,视线一暗,铮的一声。
像是两种硬金属在她身前激烈碰撞。
有什么液体溢到她的睫毛上,人类很难克服这种生理现象,异物入侵眼球,大脑察觉到异常,会第一时间下达指令,明襄眨了眨眼。
但睁眼的这一瞬间,她看清了身前的人。
是戚知。
她催动异能,强行用身体接下了这一招。
飞镖扎的很深,戚知的胳膊在流血。
戚知的声音无比冷静,“你去找线索,这里交给我们。”
明襄收回视线盯着戚知,戚知可能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。
但她咬肌绷紧的动作,将没入她皮肤的几枚飞镖拔除的时候,指节战栗的动作,都很明显。
戚知说:“我还能撑一段时间。”
明襄很少有意气用事的时候,她几乎出于本能地想要脱口而出:不。
她不愿意,太危险了。
留下容易没命。
咚咚咚——
急促的声音像是踩在她的心脏上。
每一个节奏都和她的心跳无比契合。
明襄眉头狂跳,甚至都不需要回头就能分辨这道声音。
第二副傀儡来了。
最后的那一丝理智,让她把这个字吞了下去。
明襄看了一圈其他人的情况,行舟和兰雅的身体已经开始抽搐,再过不久,他们也会变为傀儡的一员。
上一次那么多高手,集体埋葬在这所破旧的学校,不是死于辐射物种,而是死于无意识的内斗。
他们在重复那些任务人的命运。
明襄的手脚发麻,麻木地撑着台阶站起来,找机会往外跑。
她要阻止命运的轨迹重合,在所有人失去意识前,找出唯一的那一条生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