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”
人群中,面戴薄纱的吕氏沉默着离开。
太像了。
简直是一模一样。
着急时的神情动作,就是活生生的皇长孙!
“怎么可能,这怎么可能?明明……”
走出老远,吕氏再次回头看郎中义诊的摊位,目光扫过朱拾之时,她极力克制内心的惊慌,可瞳孔仍不受控制的收缩放大。
有些人,死了就应该死了,不应该再有任何可能的方式重回人间。
“即便是鬼,本宫也要你魂飞魄散。”
许久,吕氏左手拧动右手手臂,吃痛后长舒一口气,稳住心神。
“娘娘。”
正这时,小丫头轻声呼唤,待到吕氏看向她,她又瞄向不远处。
吕氏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,正装上王灿绝望的眼神。
虽说这一场暗中较量没有多大起伏,但足以让明眼人看出王氏与马秀之间的差距。
既然王氏不堪大用,那边采用极端一些的方式。
马秀一死,这小郎中是去是留,可就由不得任何人多嘴,到时自己出面,告诉所有人自己寻来了一个相貌酷似朱拾的义子,以解皇上、皇后相思之苦。
一箭双雕,既能彰显自己用心,又能光明正大的解决这个隐患。
“本宫……嗯?”
吕氏心中如此决断,再抬头时,忽然怔在原地。
戴思恭不知何时出现在马秀身旁,此刻正盯着马秀,那模样似是端详宝贝,眼中是止不住的渴望。
……
“五谷为养,五果为助,五畜为益,五菜为充,你这个……”
“就如马某所言,百病生于气!我。”
“嘶……”
马秀一个接一个瞧病,说着说着,语调都快没自信了。
不是因为别的,而是身旁有个两鬓斑白,身着长袍的男子直勾勾的盯着他。
半晌,马秀扭头与戴思恭对视,拧眉问道:“阁下衣着华贵,精神抖擞,不像是要瞧病,是有什么事吗?”
“没事。”
戴思恭快速摇头,伸手做出请的姿势:“继续。”
马秀翻个白眼,扭头还想叮嘱病人,话都没说出口,戴思恭又凑了上来:“我能瞧瞧这个吗?”
说罢,他也等不及马秀回应,拿起听诊器戴上,把听诊头放在心口,细细听自己的心跳声,越听表情越是精彩。
“妙啊,难得有如此宝贝,看来以后给贵人瞧病,再也不需要拘谨了。”
戴思恭将听诊器抱在怀中,两眼直放光。
身在太医院,最难的就是给那些妃子瞧病,碰不得也不能靠近,甚至某些时候,连脸都不给看,那是真是瞧不出什么毛病,只能听口述,但有些她们都还不乐意说!
有了这东西,以后就不需要再担心了。
“我能再瞧瞧这个吗?”
他小声嘀咕几句,又伸手去拿叩诊锤。
“去!”
这一次,马秀的手更快,直接拍开他的手,拧眉瞪眼:“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大毛病?我在给别人瞧病,你一个劲儿来晃悠什么!?”
“你谁啊,别一直耽误时间!”
“大叔,您要是看病,能不能先去排队?”
“马郎中,这人是不是要来闹事啊。”
一看马秀不乐意,周围人也都开始抱怨,有几个汉子也要上前来帮忙。
戴思恭也没想到马秀刚来就能有人拥护,赶忙站直了身子,将听诊锤放下,干咳清了清嗓子,朗声道:“老夫便是戴思恭,太医院院使!”
“……”
此话一出,周围的百姓退回原位,一个个期待的望着马秀。
这还不明显?
这就是来收马郎中的啊!
“院使?”
马秀微微皱眉,稍加思索后,从身后摸出之前朱元璋给他的几张文书:“我通过太医院的测试了,这是老马头给我的证明,我去问过了,是真的!”
“啧。”
戴思恭闻声皱眉,眸中闪过不满:“怎么听不懂?老夫是院使啊,你可知太医院院使是干什么的?”
“看病的。”
马秀一脸茫然,左右望了一眼,缓缓起身拱手:“院使大人好。”
他倒是知道院使有多尊贵,问题是……他也真没跪下磕头的习惯,更没有那种一看领导就激动的性子。
“你这娃。”
戴思恭眉头紧皱,又暗示一句:“老夫可从不主动来义诊的地方,今日凑巧过来,你这东西可都新鲜啊。”
“……”
听到这里,马秀懂了。
这老壁……这老先生想引荐自己去太医院,这可是天大的好事。
可惜,对马秀来说,不是好事。
经过短暂的沉默,马秀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:“嗯啊。”
“嗯?”
“是啊,新鲜。”
戴思恭懵了。
能进皇城的机会摆在眼前,这小子把天儿聊死了?
他这会儿不应该跪拜,或是祈求机会,再不济也该是展示本领,给自己好好解说一些这些新鲜器具,怎么……
“你这小子,医术高超,但脑子反应慢一些,老夫也能理解。”
戴思恭捋了下胡须,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,左右环顾,抿唇笑道:“或许你不懂,但来找你瞧病的人都懂,老夫能在这么多郎中之中挑选你,你该知道这有多重要,你大概也明白意思了吧。”
“听诊器,三百两一根!听诊锤,二百两一个!你跟老马头认识的话,我给你便宜十两。”
马秀认真点头,死活不愿意点破。
这会儿去太医院?
纯找死。
马皇后还有个把月就要升天,太医院可会被砍不少人,去送人头吗?
砰。
“胡闹!”
戴思恭看他分明就是明白,气的一排桌,低声道:“老夫要引荐你进太医院,看你的意思,你好像不愿意?”
“不愿意。”
“……”
马秀回答的如此果断,戴思恭的脸色从不满变成疑惑,难以理解的问道:“太医院乃是天下郎中的圣地,你怎么就不愿意?”
“山猪吃不来细糠,我野惯了,不适合去太医院。”
“是啊!他就是个野郎中,他不适合的。”
马秀一本正经的回答,没等戴思恭回答,另一边的王石都快哭了,实在忍不住憋屈,高喊了一声:“他不能去啊,他,我,戴院使!我,我是年头测试的头甲啊,我……”
不怪王石如此,这本就应该是他的名额才对。
拿了头甲,走了关系,这一切都应当是顺理成章,却莫名其妙杀出来个马秀,夺了风头,还让王家在宫内的高人面前颜面扫地。
“不该是这样的啊。”
王石声音颤抖,下嘴唇也在跟着颤抖。
戴思恭回头瞄了一眼,忽然嘴角上扬,昂头用鼻孔对着马秀,冷笑道:“马秀,王石可是你的死对头,今日你不去,我可就要选他了啊!他可不比你差多少,你可要想好。”
话说到这个份儿上,马秀还要拒绝的话,那可就真是蠢了。
戴思恭就差告诉马秀,加入太医院,以后戴思恭会罩着他,没人敢动他,反之,他要是让王石进太医院,马秀必然会遭到报复。
“戴院使这就开玩笑了吧。”
话音刚落,马秀三两步走到王石身旁,搂住王石的肩膀大笑:“他能进太医院,我都跟着开心!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死对头?这可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,戴院使请相信我,找他进太医院准没错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