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脑子被门夹了?我一个江湖郎中,去太医院瞧病?你们太医院那些御医都是吃素的?”
马秀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:“你想坑我?你别不是想让我带上朱拾一起去?”
“不,小郎中万万去不得。”
“你他娘的想调虎离山!?”
马秀举起棍子对准戴思恭,后者忙摆手解释:“真的只是瞧病,真没别的意思。”
“妙啊!这份聪慧,与……”
闻听此言,戴思恭没有被戳破后的慌乱,只有惊愕过后的欣喜。
不光是神态样貌九分相似,连聪明劲儿也相差无二。
可一想到这里,戴思恭毫无征兆的抬手轻拍头顶,又重重摇头,好似要将想法甩出脑海。
皇长孙死而复生?
天佑皇家,但不能离谱。
个中缘由,让该想的人去想吧。
当然,重要的事得说三遍。
“好郎中,去一趟吧,不看僧面看佛面,就当看在老马的面儿上,就当是交个朋友。”
戴思恭深深鞠躬行礼,语调带着几分苦涩。
话不能说明白,事儿也不能说明白,难道说真的要自己白白送命吗?
“这女娃认识老马?”
“何止是认识,简直是认识。”
戴思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,知道找马秀肯定没戏,将目光落在朱拾身上,叹道:“可怜的女娃娃,看来只能送入乱葬岗了。”
果然。
朱拾闻声扭回头,薄唇抿动,不安的望向师父。
“去也可以,你要跟我师父说清楚一切缘由,戴爷爷可是太医院的人,不应该不能治病的。”
不等马秀吭声,朱拾提着碾药用的木棍走来,一本正经的询问:“鬼姐姐不是皇宫的人,那应该是皇亲国戚,可皇亲国戚也应该由太医院医治的,为什么要找我师父?”
“等会儿,你怎么知道是皇亲国戚?”
马秀一脸狐疑,朱拾拧眉解释:“太医院就是给皇家瞧病的,皇家有难会昭告天下,寻求帮助,不然就是秘密寻人,戴爷爷大张旗鼓的过来,肯定不是皇家的,但能让戴爷爷这么紧张,那身份不俗,自然就是皇亲国戚了。”
“嚯~你小子机灵啊!”
马秀咧嘴一笑,大手重重的拍在朱拾的肩膀上,越看越是喜欢。
这就是眼光,轻而易举的找到这么聪慧的徒儿!
啪、啪、啪。
手掌力道不大,声音拍的清脆,却如同拍在雷霆之上,又落在戴思恭的心口,看得他心头一阵阵震痛,只恨不得上前阻拦,让马秀拍自己的肩膀。
皇上都如此在意的人,岂容他来拍打!?
“你。”
“行,看在朱拾的面子上,我去溜溜,但我不保证能治好,你也别说找过我,不然你丢脸,懂吗?”
戴思恭刚要制止,一听马秀答应,脸上的阴郁瞬间消散,小鸡啄米似的点头:“懂,好,明白,此事若成,必有答谢。”
“马郎中剑眉星目,名不虚传啊。”
少年拱手作揖,眉眼带笑,先将马凳挪动到合适的位置,又做出请的姿势:“徐……”
名字没说出口,少年注意到戴思恭的眼神,将后面的话咽回去:“病人在西厢房。”
说罢,他走在前方领路,回头却发现马秀牵着朱拾杵在原地一动不动,朱拾摇晃着小脑袋,满眼新奇的打量四周。
“马郎中?”
少年面带疑惑。
戴思恭亦是满眼不解:“马郎中,来都来了,还是看看吧。”
“行,你跟我一起。”
“我?我年老眼花,大概是……”
“不好吗?你不敢去?”
“不是,好吧,一起去吧。”
戴思恭还想拒绝,手被马秀挽住,动都动不了,只好点头答应。
少年走在前方,马秀左手牵着朱拾,右手挽着戴思恭,左右观望,把‘不信任’这三个字写在脸上,对周围一切充满戒备。
好在,一路无事发生。
“咳咳咳。”
刚来到西厢房门口,门内便有剧烈的咳嗽声传出。
马秀闻声心里一紧,还没开口说话,朱拾已经掏出口罩递来。
“这玩意儿新鲜,一样是?”
“你和朱拾在门口守着,戴思恭跟我进去。”
戴思恭的一句马屁还没拍出来,马秀已推门进去,留下少年和朱拾守在门口。
门内,徐妙锦额头放着一块叠好的白布,身旁的小丫头绢布蒙口,小手放在白布上,感受到不再冰凉,就赶忙换上一块。
“我,我不要别人碰我。”
徐妙锦抿唇咽气,瞥了眼马秀,一个劲儿摇头。
“咳咳。”
说话间,她艰难的咳嗽几声,小丫鬟眼疾手快用手帕遮住,再拿开时,手帕上有点点猩红血液。
见此一幕,马秀面色一沉,呢喃道:“淋巴肿大,还咯血……不会吧。”
“什么?”
戴思恭没听清这一句,刚想询问就看到马秀直冲冲的来到床边。
接着,他大手抚在徐妙锦的手臂上,低声道:“疼不疼?”
“混账,滚开!”
徐妙锦何时被其他男人触碰过,此刻又是疼痛男人,当即甩开手,可动作幅度太大,人又虚弱的厉害,险些摔下床。
马秀眼疾手快,一把接住徐妙锦,看她张嘴要骂,接着将她掀上床的动作,顺势捏在她的胳膊上。
“啊!”
“刁民,受死。”
徐妙锦吃痛尖叫,转身便想摸索佩剑,可就这两个动作,她抬手按着胸口,呼吸愈发短促剧烈。
“你家小姐接触过什么?最近遇到过什么?说重点!”
马秀扭头瞪眼,小丫头被吓得直哆嗦,连忙摆手:“就,就打了两只老鼠,没干别的。”
“打老鼠?”
“小姐前两天被赏赐短弩,想要试试威力,就去打了两只,别的什么都没干。”
马秀闻声打开药箱,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,冷声吩咐丫头:“按住她,必须打针,这就是鼠疫。”
“打针?什么打针,你要干什么!”
“出去,你不该看这些,去叫两个比较强壮的丫头,再把朱拾送回去,找人保护朱拾。”
“马秀,你不能胡来啊,她可是……”
“你想看她死?还不快去!”
戴思恭一看马秀要上手掀徐妙锦的裙子,吓得声音颤抖,上前紧紧拽着马秀的衣袖不松开,可马秀一句反问,他也只能狠狠掐了把大腿,扭头快速朝外跑。
被罚是小事,反正是马秀被罚,重点是不能真死人,不能真的是鼠疫。
情况紧急,再加上平日里不紧不慢的马秀如此慌张,戴思恭不敢有丝毫耽搁,转眼就找来两名丫鬟,随即退出房间,抓着门把手努力站稳身子。
恐惧、惊讶、担忧……各种情绪涌上心头,戴思恭的双腿疯狂抖动着。
他在门外如此,门内的马秀也不敢有丝毫放松。
“你要干什么?你想干什么?我是徐妙锦,你敢碰我,我要我……松开我,你们松开我。”
“你敢,你敢刺杀我?你插我试试!”
徐妙锦挣扎嘶吼,可满身力气都没了,只能眼睁睁看着马秀步步靠近。
滋溜。
枕头飙出药水,没有声音,却好像有瀑布声在徐妙锦耳边浮现。
“你忍一忍,我很快的,不会疼的。”
“啊!”
随着马秀一句安慰,徐妙锦一声惨叫。
下一刻,门外传来咕咚一声。
戴思恭手抓着门框,身子抖如筛糠,嘴里胡乱的喊着:“陛下,不是,我没有,是他强行要刺,微臣,微臣一心想要救人啊!微臣……啊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