真的是弟弟吗?
不,不会这么凑巧。
可他说的……说的和当年的事一样。
那些细节,除了当事人,外人不可能知晓。
失而复得的喜悦足以冲散这段时间的阴霾,可马皇后还是没在这股喜悦之下乱了方寸。
刚刚的那一瞬,她想起了重八之前说的一切,将那些话联系起来,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重八在见过朱拾之后如此小心谨慎。
这一切真的太巧了!
这俩人出现的时间实在太精准,连她都忍不住怀疑是否早有预谋。
呼喊过后,马皇后沉默的望着马秀师徒,侍卫没有轻举妄动,只是举刀限制马秀两人的行动,朱拾呆萌的四下张望,总认为这里面有几张面孔如此熟悉。
唯有马秀一人左看右看,眸中除了震惊就是不安。
刚说完的赏赐,怎么扭脸儿就要动刀子?
找姐姐而已,又不是找别的,咋就这么冲动。
“大,大哥,你的刀离远点儿,别吓到孩子。”
马秀咽了下口水,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最靠近自己的那人。
后者面无表情,但回头看了眼皇后娘娘,见皇后娘娘微微颔首,便后退了半步。
马秀松了口气,额头却已沁出冷汗,不安的看向马皇后,始终不明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。
两人的目光隔着侍卫相撞,马皇后越看越觉得马秀眉宇间的那股神光,与记忆中模糊的父亲是那么相似。
怪异的场景,怪异的气氛,只苦了马秀一脸懵。
等来等去,外面总算传来脚步声。
“妹子?妹子!”
朱元璋像普通庄稼汉回家一样,推门进来,直奔马皇后身旁,牵起马皇后的手:“怎么回事?是不是用药不对?还是有其他不舒坦的地方?”
马皇后看着朱元璋,又冲着马秀昂了昂下巴:“皇上,他是来京城找姐姐的?”
此话一出,朱元璋浑身一僵,脸上的表情也有了瞬间的凝固。
他转头看了一眼马秀,发现马秀的神情充满不安,明显还不知道目前的状况,便挥了挥手:“你和小郎中先去外面等着吧。”
“我那个……”
马秀咽了一下口水,很小心的笑了笑:“其实吧……不找也没事的,我……”
“走。”
侍卫发现皇上的神色不对,直接驱赶马秀离开。
直到马秀和一众侍卫全都离开,朱元璋这才转头和马皇后对视。
仅仅是朱元璋刚刚这个表现,马皇后就知道他早就发现了什么,只是一直都没有说过。
“所以你早就怀疑了他的身份,他丢的那一件信物在哪儿?”
马皇后直勾勾地盯着朱元璋,语调已经听不出情绪的起伏,分明就是怒火已经酝酿了许久,只差一个契机爆发出来。
朱元璋沉默不回答,好一会儿过去,他起身在旁边的书柜上翻翻找找,轻声说道:“放在其他的地方,咱心里不安心,咱也希望你能找到。”
话说完,他从书柜最里面的一个夹层里抠出来了一小块玉佩,那是白莲教的玉佩。
“……”
只看到这个玉佩的一瞬间,马皇后缓缓闭上双眼藏住了眼底的情绪。
“咱也想认,可是怎么认?难道就凭嘴说一下吗?咱现在是国事,不是家事,咱想把他们带回来,那就得名正言顺。”
“重八,你害怕外家太过强大吗?”
“咱怕妹子干什么?”
面对马皇后的询问,朱元璋摆了摆手,幽幽地叹了口气:“他要是个混吃等死的废物,咱们说带回来就带回来,给他一块封地,让他安安稳稳地过日子,可他不是!”
“咱希望有些贤才,可咱现在也害怕有些贤才!”
“不用再说了。”
朱元璋正说着话,马皇后忽然挥了挥手,不想再继续往下听,她自然能够明白朱元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政治从来都不是一家独大,而是一个完美的天平,只要能够做到均衡,那就是一个十分强大的政治家。
即便是他老朱当年一个碗打到了现在的天下,他要做的也是尽可能的让这个天平保持平衡的状态。
而马秀和朱拾的出现,完美的破坏了这个天平的状态。
马秀代表的就是外戚,拥有绝世医术,在国策方面很有见地,是朱元璋在没有怀疑他身份的情况下亲口承认过的。
朱拾代表的则是正统这一脉,可朱拾虽然正统性极强,但年纪尚小,还受制于马秀,多数事还不能自主。
这师徒俩人要是就这么水灵灵的走出来,恐怕不过半年的时间,马秀就会因为各种问题被弹劾,也说不定朱拾也会因为各种问题而犯错,最后被有些人给拐带到其他方向。
甚至有可能……这俩人连半年的时间都活不到。
“我累了,我知道该怎么做,不过我希望他们能好好的。”
“咱心里清楚,咱已经找了一个合适的人给马秀撑腰,马秀要真是个人才的话,少了一个国舅的身份,他也一样可以风生水起!”
“让我和马秀聊聊吧。”
马皇后轻轻叹了口气,歪头看向外面:“我知道你怕他的身份不真,我也害怕,可当年的那些往事……”
“妹子不用费心,就当他不是,跟他闲聊就好。”
朱元璋轻轻拍了拍马皇后的手背,起身离开。
有些事情从来都是如此,说起来是很简单,做起来才知道有多难,更难的是,还得考虑这事件背后牵扯的所有人和事。
正如朱元璋所说的那般,但凡马秀是个混吃等死的废人,他都可以直接把马秀带回来,因为对所有人都构不成威胁。
话又说回来,朱拾若是只和皇长孙长得像而已,他也可以直接把朱拾带回来。
可惜,马秀不是个废物,朱拾也不光是长得像,是连性格和行为举止都完全和皇长孙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