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德望着叶云远去的背影,眼神阴鸷,手中折扇“啪”地狠狠合拢。
“哼!不过是个毛头小子,摆什么架子!”
“马大人这话说得有趣。”陈刚斜睨着他,故意拖长声调,“王爷刚到封地立威,倒是马大人急着上赶着办接风宴——莫不是想趁机在王爷跟前献殷勤?可惜啊,王爷压根不领情。”
“陈刚!”马德猛地转身,三角眼瞪得浑圆,“你少在这儿阴阳怪气!王爷不愿赴宴,关你何事?难不成你早就勾搭上了?”
“我可没某些人那么爱攀关系。”陈刚冷笑一声,伸手拍了拍腰间佩剑,“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。王爷带的骑兵什么实力,马大人心里没数?与其在这儿说酸话,不如回去好好盘算盘算,往后怎么保住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。”
“你!”马德气得脸色发紫,却又找不到话反驳,只能恶狠狠地甩袖:“陈刚,咱们走着瞧!”
“乐意奉陪。”
陈刚双手抱胸,看着马德踉跄离去的背影,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。
叶云刚穿过斑驳的城门,一股酸腐刺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,熏得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。
城内的景象让他眉头紧皱。
青石板路上污水横流,腐烂的菜叶、果皮混着牲畜粪便堆积在墙角,引得成群的苍蝇嗡嗡乱飞。
狭窄的街道两侧,歪斜的木屋东倒西歪,不少屋檐下还挂着破布烂絮,在风中摇摇欲坠。
街边的商铺更是惨不忍睹,杂货店门口堆着发霉的粮食,老鼠大摇大摆地穿梭其中。
行人大多衣衫褴褛,面黄肌瘦,就连孩童的脸上也满是污垢,在污水中赤脚嬉戏。
“这哪像座城池,分明是个大型垃圾场!”典韦捏着鼻子,满脸嫌弃,“主公,这西凉城内也未免太脏了,俺在战场上闻着血腥味都没这么难受,这种环境怎么住人?”
叶云看着街角蜷缩的老妪,又瞥见不远处几个衙役正对着摊贩恶语相向,眼底泛起冷意。
“哼,马德治理下的西凉城,真是让人作呕!大乾其他城池再破败,也不至于如此。
一个郡城本该是繁华之地,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......”
看来得尽快启动城池改造了。
整顿吏治、修缮街道、清理卫生,一桩桩都不能拖!
叶云骑着马继续往城中行进,马蹄声在脏乱的街道上格外刺耳。
路边的行人见状,纷纷让开道路,挤到两侧。
他们衣衫褴褛,眼神中却透着好奇与敬畏,望着这支威风凛凛的队伍窃窃私语。
“这就是新来的西凉王?看着可真威风!”
“可不是嘛,你瞧他身后那些骑兵,铠甲锃亮,长枪都能照出人影来!”
“听说王爷是皇帝的亲儿子,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治马德那老贼,咱们老百姓可算有盼头了……”
议论声此起彼伏,叶云面色沉静,将这些话都听进了耳中。
随着队伍深入,街道渐渐宽敞起来,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臭味也淡了些。
等行至城中心,眼前景象陡然一变——宽阔的青石板路纤尘不染,街边栽着整齐的槐树,飞檐斗拱的深宅大院鳞次栉比,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亮,与外围的破败形成天壤之别。
再往前,一座气势恢宏的府邸赫然矗立。
朱红色的高墙足有两丈多高,墙头上琉璃瓦流光溢彩,门前两尊石狮子昂首而立,威风凛凛。
这里便是西凉王府,原是西凉最大的家族,鼎盛时府内奴仆上千,庭院九进九出。
可惜后来卷入谋逆案,家道中落,偌大的宅院被官府充公,稍加改造后便成了如今的王府。
叶云翻身下马,伸手轻抚门柱上精美的蟠龙雕刻,眼中闪过一丝满意。
他转头对典韦吩咐道:“你带些人先去安置虎豹骑,再派人把王府里里外外仔细打扫一遍,将库房、粮仓清点清楚。
另外,去把监察史王涛请来,本王要见见他。”
“是!”
典韦领命而去。
叶云望着这座豪华却略显冷清的王府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。
从今天起,这里就是他在西凉的根基。
..........
王家大门口。
王涛刚掀开马车帘子,脚还没落地,就被门口全副武装的士兵拦住了去路。
“王大人,王爷有请,请随我走一趟。”
士兵抱拳行礼,语气虽然恭敬,眼神却透着不容置疑。
王涛瞬间愣住了。
他在西凉郡挂着监察御史的头衔,名义上监察百官、权力不小,可这些年被马德死死压制,府里的衙役全是马德的人,堂堂监察御史不过是个空壳子。
如今西凉王突然召见,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。
“王爷找本官何事?”
“小人不知,王爷只说请大人即刻前往。”士兵目不斜视。
王涛不由得陷入沉思。
按理说,西凉王初来乍到,首要该召见的是郡守马德和郡尉陈刚,怎么会突然想起他这个边缘化的小角色?
难不成有人提前在王爷面前参了他一本?又或者……
“罢了,既如此,本官随你走一趟便是。”
王涛深吸一口气,转身再次走上马车。
不多时,王涛来到王府,穿过九曲回廊,在侍卫带领下踏入大厅。
此时,叶云正端坐在雕花木椅上。
“下官王涛,参见西凉王殿下!”
王涛撩起官袍,恭恭敬敬行了大礼。
“起来吧,坐。”
叶云抬手示意,话音刚落,一旁侍卫立刻端上茶盏。
王府新立,尚未招募侍女仆人,斟茶倒水的活儿都是侍卫代劳。
王涛刚在雕花檀木椅上坐下,屁股还没坐稳,就听见叶云轻笑一声:“王涛,你想不想当郡守?”
这句话如惊雷炸响,王涛傻眼了。
在大乾,寒门子弟想要入仕,要么靠世家举荐,要么攀附权贵,而他出身普通,全凭寒窗苦读才博了个机会。
入赘世家,借妻族之力踏入官场。
可随着妻族在朝堂失势,他也被当作弃子,贬到这鸟不拉屎的西凉郡当监察御史,还处处受马德的气。
“王爷……莫要拿臣打趣……”
王涛苦涩道,“下官出身低微,何德何能……”
这么多年在官场摸爬滚打,他早看透了上位者的把戏——哪有什么“天上掉馅饼”,分明是裹着蜜糖的砒霜。
西凉王看似抛出橄榄枝,实则是将他架在火上烤。
马德在西凉经营多年,府衙上下全是他的眼线,连郡尉陈刚都只能与他虚与委蛇。
那些敢于弹劾马德的官员,不是莫名暴毙,就是不见了。
如今西凉王刚到封地,就想借他的手扳倒地头蛇,分明是把他当弃子使唤——事成了,王爷坐收渔利;事败了,他便是替罪羔羊。
“王爷厚爱,下官惶恐。”
“只是马大人主政西凉多年,熟稔政务,下官资历浅薄,恐难担此重任……”
他话未说完,余光瞥见叶云嘴角勾起的冷笑,后脊瞬间泛起一层冷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