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日后。
蛮族王庭外围的草原上，烟尘滚滚。
阿古拉带领着仅剩的残兵，狼狈不堪地朝着王庭方向行进。
王庭的老百姓们听闻大军归来的消息，纷纷涌出帐篷，捧着马奶酒，站在道路两侧，准备迎接满载而归的勇士。
可当他们看清归来的队伍——士兵们衣衫褴褛、浑身是伤，战马疲惫不堪，队伍稀稀拉拉，与想象中凯旋的盛况判若两人时，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，议论声此起彼伏。
“什么情况？怎么就这么点人回来了？其他人呢？”
“看他们这模样，不像是凯旋，倒像是打了败仗啊！”
“不可能吧？二十万大军，南下劫掠怎么会折损这么多人？”
“是不是遇到大乾的主力了？不然怎么会惨成这样？”
就在众人疑惑之际，一名浑身是血的蛮兵再也忍不住，崩溃地哭喊出声。
“败了！我们大败了！二十万大军，被大乾一支骑兵几乎全灭了！左贤王他……他也战死了！”
“什么？！”
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人群中炸开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二十万大军被一支骑兵灭了？要不要这么夸张？”
“这不是在做梦吧？咱们的骑兵那么能打，怎么会输给大乾的队伍？”
“我的丈夫！我的儿子！他们都在大军里啊！”
短暂的震惊过后，哭喊声、哀嚎声瞬间席卷了整个王庭外围。
牧民们纷纷冲向残兵，询问亲人的下落，得知大多战死的消息后，一个个悲痛欲绝，瘫坐在地上失声痛哭。
他们的亲人，永远留在了南下的路上，再也回不来了。
阿古拉没有理会周围的混乱，他亲自护着承载耶律齐尸体的担架，面色凝重地穿过人群，朝着王帐方向走去。
一路上，王庭的将士、官员们看到担架上盖着的黑布，再看看残兵们的惨状，一个个面露悲哀，纷纷让开道路，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死寂。
蛮王耶律真听闻阿古拉带着残兵归来，还抬着一具担架，顿时心头一紧，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，大步冲出王帐。
当他看到担架上熟悉的服饰，以及阿古拉脸上的悲戚，双眼瞬间赤红，猛地冲了过去。
阿古拉看到蛮王，迅速放下担架，单膝跪地，头颅重重垂下，声音哽咽。
“蛮王！属下无能！未能护住左贤王，二十万大军……几乎全军覆没！”
“啪！”
耶律真一脚狠狠踢在阿古拉胸口，将他踹倒在地，怒吼声震耳欲聋。
“为什么？！为什么左贤王会死？你这个废物！干什么吃的？！”
他冲到担架旁，掀开黑布，看到耶律齐冰冷的尸体，双目圆睁，怒火与悲痛交织，再次转向阿古拉，嘶吼道。
“二十万大军！九成折损！
你告诉我为什么？！
他死了，你为什么还活着？！
你怎么不去死？！”
耶律真彻底陷入疯狂暴怒，他拔出腰间弯刀，就要朝着阿古拉砍去。
“我要杀了你”
“蛮王息怒！”
周围的将领们见状，连忙冲上前死死拉住耶律真，纷纷劝道。
“蛮王，事已至此，杀了阿古拉将军也无济于事啊！”
“是啊蛮王！当务之急是查清这支大乾骑兵的底细，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，而不是自斩臂膀！”
“阿古拉将军能带着残兵回来，已经尽力了，还请蛮王冷静！”
将领们死死拉住暴怒的耶律真，好说歹说，才让他渐渐冷静下来。
耶律真胸膛剧烈起伏，手中的弯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他看着耶律齐的尸体，眼中满是痛苦与不甘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。
良久，耶律真深吸一口气，沉声道。
“传我命令！将左贤王的尸体妥善收敛，按照王室最高礼仪安葬！
再派人立刻去通知太后，告知她左贤王战死的消息！”
“遵命！”
左右侍从连忙领命，上前抬起耶律齐的尸体，缓缓退下。
耶律真目光转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阿古拉，语气冰冷。
“起来！跟我进王帐，把事情的经过，一字不落地说清楚！”
阿古拉跟着耶律真走进王帐，帐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。
他单膝跪地，不敢抬头，一五一十地将草原上的遭遇全盘托出——从大军撤退时遭遇突袭，到八万骑兵被七千乾军碾压，左贤王战死，再到步兵方阵被冲垮、全军惨败的全过程，没有丝毫隐瞒。
“大王，那支乾军骑兵太过诡异！”
“他们分两支队伍，一支玄黑重甲，冲锋起来如同钢铁洪流，我们的弯刀砍上去毫无作用，马槊一刺就能穿透两人；
另一支白马轻骑，箭术出神入化，射速快、准头狠，箭雨下来跟割麦子似的，我们的骑兵根本近不了身。”
他顿了顿，语气满是绝望。
“末将从来没见过如此强大的骑兵，蛮骑兵在他们手中，就跟孩童一般，毫无还手之力，只能被单方面屠杀！”
耶律真坐在王座上，双手紧握成拳，指节发白，咬牙吐槽。
“不可能！大乾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骑兵？他们的边军骑兵向来不堪一击，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支精锐？”
可阿古拉的描述、残兵的惨状、耶律齐的尸体，无一不在印证着惨败的事实。
耶律真胸口剧烈起伏，满心疑惑。
为何本王没有收到任何情报？
想要训练一支如此强大的骑兵，耗费的粮草、军械绝非小数，动静不可能这么小！
我们安插在大乾的探子，难道都是废物吗？连这么大的事都查不到？
他实在无法接受，蛮族最引以为傲的骑兵，竟然被大乾一支不知名的骑兵打得全军覆没，这不仅是军事上的惨败，更是对蛮族尊严的极致践踏。
蛮王耶律真听完阿古拉的全盘汇报，挥了挥手，声音沙哑：“你先退下吧，好好整顿残兵，此事暂且不追究你的罪责。”
阿古拉如蒙大赦，恭敬叩首后，轻手轻脚退出了王帐，帐内只剩下耶律真独自一人。
他瘫坐在王座上，双肩微微颤抖，内心被极致的悲痛与愤怒填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