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贤侄这是说的哪的话,来来来家里坐,我和你详细说道说道”马清明笑的一脸褶子忙拉着苗泽华往家里走,手不经意间挥手,墙头的孩子也都不见了。

上一秒还透着疏离,下一秒却热络的反常。

苗泽华跟着马清明往前走,目光在院子飞速扫过,青砖地扫的很干净,墙角堆着干柴,只是门框上新订了块木板,像是刚挡过什么磕碰,透着股不自然的规整。

“大勇,你在院子里等着,看好牛车。”

苗泽华回头叮嘱了一句,见苗勇点头应下,才跟着马清明进了正屋。

屋里没生火,冷的像冰窖,八仙桌上摆着缺了扣得茶壶,旁边放着两本线装书,书页都泛起了黄。

马清明拉过一把木椅:“贤侄坐,家里简陋,别嫌弃。”

苗泽华刚坐下,就见马清明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布包,层层打开,里面竟是张泛黄的纸卷。

马清明小心翼翼的展开,竟是张手绘的西北路线图。上面用墨笔标注着村镇,山道,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,像是记录着哪里有水源,哪里能避雨。

“这初稿是我去西北拜师亲手画的图,我舅子前不久跑西北商队,前几天我又托他按照初稿重新走了一遍出来复稿”马清明摸索着纸张颤颤道。

苗泽华盯着那张图,心脏忍不住加快了几分,原是就想来唠个嗑顺道引出收粮的事,没想到还有奇遇。

可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位秀才公的盘算了。

他手指摩挲着桌子:“马叔,我确实需要这张图,您看我能不能拓印下”

笑话,有便宜不占王八蛋。说话是最不需要成本的一件事,开口要了他不给也不亏,给了就算自己赚了。

“贤侄这是见外了,你要是真能平安去西北,说不定我还得去投靠你呢”画风突然一转,他端起桌上了茶壶,倒了杯凉开水:“只是……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怀山,你也知道,抽大烟欠了不少债,最近债主总上门催,前儿个债主都堵到门口了,拿着刀要卸他的胳膊,我这老骨头,实在扛不住了!”

来了来了!终于进入正题了,老匹夫,还以为要给庄里人谋些什么,哪曾想还想着他那儿子,让他说,这种儿子活该扔出去自生自灭,还是自己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好。

心里这么想,但面上不显:“马叔,怀山兄的事我也听说了,只是近来我手头上也紧,实在没有多余的银钱……”

马清明喝了口凉水,眼睛闪着一丝精光:“嗐,这事我也是说说罢了,那小兔崽子着实不是东西,这天灾年,大家都不好过,就像我们村里这些人,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哪个不是缺钱缺粮,不瞒你说,就连今年的租子恐怕有些户都凑不起来。”

呵呵,在这等着他呢,让苗泽华想起来了自己闺女,每次都要吃糯米糕,糯米糕涨肚不给多买,小丫头转头就要桂花糕,自己每次都感觉有亏欠,给买了不少桂花糕。

实际上呢,桂花糕和糯米糕有区别嘛?

实际上呢,借钱和免租有区别嘛,这老狐狸。

苗泽华心思一转,想起了前段时间捐给王会长那批粮食,又想起马清明的孙子,也就是铁蛋爹当兵阵亡的事情:“马叔,实不相瞒,我前一段时间捐了一匹粮食送了前线去了,咱们总要为国家出一份力,所以我粮仓早就空了,大家都难,您看我就主动说了,您看看大家有没有粮食抵租。”

马清明捋了捋胡子,缓缓道:“贤侄,说句不好听的这本来就是我们马家庄的地,只是前头那家遭了难才把这些地低价卖给你,但实话说也是我们马家的地,当时若不是我在中斡旋,哪能让你这外乡人占了便宜,听说旁边闹革命的地方都不收租金了。”

感情牌打完了这是要打明牌了?

真没空瞎咧咧,眼看这天不是要下雪就是下雨,这大冷的天可别把他困在这庄里。

“马叔您也别绕圈子了,这么着,我认亏,看在您地图的份上,只要大家把今年收上来的粮食给我六成,这地我就免租做主直接还给马家庄了。”

剩下四成庄里人凑合吃怎么能撑到明年了。

马清明激动的站起身:“贤侄,你说的是真的?我可是读书人,你可不能骗我!你等着,我这就挨家挨户去说,保证把粮给你收上来!只是……有几户实在穷得叮当响,怕是连一粒粮都拿不出来。”

“无妨。”苗泽华顺势坐下,端起那杯凉开水抿了一口,冰凉的水滑过喉咙,让他更清醒了,“要是实在没粮,我城里还有个当铺,家里有老物件的,也能拿来抵一部分,就当是看在您这张图的面子上。”

大功告成,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过就是收粮罢了,还白得一张地图,这地自己去西北怎么也带不去,还不如扔出去还赚个好名声,这革命应该就不会闹他了,听说隔壁地主有的都被杀了,就当破财消灾了。

马清明又怎么不知道其中的道道,但是这苗泽华城里可有靠山,等着革命革到他还不知道哪辈子有免租这种好事,他想都不敢想,现在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。

他连忙搓着手:“贤侄真是爽快人!我这就去叫人,保证天黑前把粮运到晒谷场!”说着就往外走,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。

苗泽华看着马清明的背影,手指轻轻敲了敲桌上的路线图,嘴角勾起一抹笑,这老狐狸以为自己占了便宜,却不知这张图和粮食,才是自己西行路上最要紧的东西。窗外的风更紧了,他抬头望了眼阴沉沉的天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:得赶紧把粮运回去,再晚,怕是真要被大雪困在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