密州城的西街口飘着淡淡的面香,杜家酒楼的幌子在风雪中摇摇晃晃,门前的炭盆燃着微弱的火苗。
苗泽华裹紧了棉袍,踩着积雪快步走到铺前,刚一掀开门帘,就听见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,偌大的堂屋只坐了两桌客人,都缩着脖子埋头喝粥。
苗泽华走到靠窗的位置,小二上前招呼。
“小伙计,你们这今天有多少馍和饭菜,我全要了!”伙计正擦着桌子,手里的抹布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他瞪着眼睛打量着苗泽华,这怕不是个疯子吧!
“老爷,您先坐!快给老爷搬把椅子!”伙计反应过来,连忙捡起抹布往围裙上一擦,殷勤地搬来一把带棉垫的椅子,“
容小的去盘点一下,劳烦问下您要这么多馍是……”他搓着手,眼里满是期待,这大雪天能碰上包圆的主顾,简直是天上掉馅饼。
“哎,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去参军了,他这快过生日了,打听到地方去看看他。”苗泽华顺势坐下,拿起桌上的粗瓷碗倒了碗热水,语气带着几分无奈
“天冷路滑,我带些吃食去看他,也给弟兄们分点,让他们暖暖身子。”这话半真半假,既合情合理,又能堵住对方的嘴。
“好嘞!您稍等片刻!”伙计乐开了花,转身就往后院跑
“老板!老板!来了个大主顾!要包了咱们的菜和馍!”
后院的账房里,杜掌柜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,算盘拨得“噼啪”响,却越算越心凉。这大雪天生意惨淡,食材都快放坏了,再这样下去,不出半月就得关门。
听见伙计的喊声,他猛地站起身,算盘珠子掉了一地都顾不上捡:“什么?在哪?带我去见见!”
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前堂,刚进门就看见苗泽华坐在桌边,手里拿着张纸条低声嘟囔着,像是在核对采购清单。
杜掌柜连忙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长衫,快步上前拱手:“你好你好,鄙人姓杜,是这饭铺的掌柜。不知阁下贵姓?”
“叫我马老板即可。”苗泽华抬眼打量他,见他面色蜡黄却眼神精明,便刻意用了庄子管事老马的姓他的“苗”姓在县城有些名气,贸然报出容易引人注意。
他将纸条揣进怀里,开门见山,“杜掌柜,我需要大量熟食和主食,你这能供多少?”
“马老板,实不相瞒,”杜掌柜搓着手,脸上带着难色,“今日下雪,我只备了些常用食材,也就产出三十多道热菜、两百多个白面馍,要是您不嫌弃,后院还有些窝窝头。”他说着,悄悄观察苗泽华的神色,生怕对方嫌少。
“太少了。”苗泽华皱起眉,今年粮食就短缺,还不知道明后年什么样,多屯点总没错,他沉吟片刻,道:“我这两天住在城外马家庄,你这两天做的所有饭菜、馍馍、窝窝头,不管多少,都给我送到庄外二里地的老槐树下。”
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个布包,打开露出一根金灿灿的小黄鱼,放在桌上:“这个是定金,剩下的送货时结清。”
小黄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暖光,杜掌柜的眼睛都看直了,这可是硬通货,抵得上他小半年的营收!
“好嘞好嘞!马老板放心!”杜掌柜一把将小黄鱼攥在手里,生怕被人抢了去,“今儿晚上我就让伙计送一批过去,明儿晚上再送最后一批!保证热乎新鲜!”
他早就听说马家庄的管事姓马,只当苗泽华是管事的亲戚,根本没多想。
“还有件事。”苗泽华补充道,“送货用的马车,车板暂时留给我,马匹你们拉回去就行。”他盘算着,让杜家把货送到半路,再让娇娇用空间收走,既不用把大批物资带进庄子引人注意,也能省去搬运的麻烦。
与此同时,岳婉晴正带着苗初逛布庄。布庄的老板是个胖妇人,见她们母女穿着讲究,连忙拿出最好的棉衣:“夫人您看,这是刚到的细棉,里子是兔毛的,暖和得很!”苗初伸手摸了摸,确实厚实柔软。
“这些成衣我全要了,还有仓库里的棉裤、棉鞋,不管男女款,都包起来。”岳婉晴的声音温柔却干脆,“我儿子在前线当兵,弟兄们缺冬衣,多备些送去。”
胖老板眼睛一亮,连忙让伙计去仓库搬货:“夫人真是心善!不过咱们产能有限,成衣就五十多套,棉鞋也只有三十多双,您看够不够?”
“够了,先这些吧。”岳婉晴付了钱,又带着苗初去了点心铺。
苗初看着柜台上的桂花糕、糖炒栗子,眼睛都直了:“娘,我要这个!还要那个!”
“都给你买。”岳婉晴笑着点头,又对着老板说,“这些点心、干果,每样都包十斤,送到西街口的马车上去。”
苗初跟在后面,等老板把点心放到马车上,趁人不注意,意念一动就将东西收进了空间。
“走,去杜家酒楼找你爹。”岳婉晴拉紧女儿的手,踩着雪就往酒楼走去。
刚掀开门帘,一股混杂着饭菜香的热气就扑面而来,与门外的寒意形成鲜明对比。
酒楼里依旧冷清,零散坐着四五桌食客,大多面前只摆着一碗清汤面,就着自带的咸菜慢慢吃,唯有角落一桌格外惹眼,四菜一汤冒着腾腾热气,酱色的红烧肉、翠绿的炒青菜、金黄的炸丸子,还有一锅奶黄的鸡汤,在这缺衣少食的年月,简直是奢侈。
那桌的主人正是苗泽华,他正拿着个馒头掰着吃,见母女俩进来,立刻扬手:“夫人,娇娇,快来!菜刚上齐,还热乎着呢!”
岳婉晴拉着苗初悄悄往后缩了缩,压低声音道:“你爹这也太张扬了,不知道财不露白吗?”她拉着女儿往旁边的空桌坐,假装不认识苗泽华。
“爹爹,你点这么多菜,是要打包回去给家里人嘛?”苗初趴在桌沿,对着苗泽华挤眉弄眼,故意提高声音打掩护。
他怎么会不知道,这是老板送的!硬送,说以后有这样的生意再介绍给他!
苗泽华刚要解释,就见邻桌两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放下筷子,凑在一起低声议论起来。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,借着擦嘴的动作,竖起了耳朵。
“你知道不?隔壁胶县昨天被日本人占了!”左边的汉子往四周看了看,声音压得极低,却还是飘进了苗泽华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