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后的街道还覆着薄雪,苗泽华牵着苗初,岳婉晴跟在身侧,三人踩着“咯吱”作响的积雪往地图标注的联络点走。
路边的墙根下,几个难民缩在破棉絮里瑟瑟发抖,岳婉晴下意识攥紧了丈夫的袖口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发颤:“泽华,我们真的要去那吗?”
她指尖冰凉,想起那年苗泽华浑身是伤从外面被抬回来,那时她就隐约猜到丈夫和军队有什么牵扯,如今要主动去找国党联络点,无异于把一家人重新拽进刀光剑影里,她怎能不怕?
苗泽华停下脚步,转身握住妻子的手,掌心的温度慢慢暖化她的冰凉:“婉晴,刚才和杜掌柜聊天,他说胶县、青州都被鬼子占了,连周边的庄子都在查户口。咱们带着物资和今安,靠自己根本闯不出山东,只能借助军队的力量。目前我们能联系的只有国党了。”
他看向缩在妻子身边的苗初,眼神柔和了几分,“况且娇娇的大房子能藏物资,说不定能帮上大忙。”
苗初正踢着脚边的雪团玩,雪沫子溅到裤脚都浑然不觉。
起初她以为爹爹是带她去收杜掌柜的货,听到“军队”“力量”才反应过来,这是要去找军队啊!还是国党!
她瘪了瘪嘴,站在未来视角知道结局的她,看着爹娘为前路奔波的模样,心里泛起一阵酸涩:这年代的人哪有什么上帝视角,不过是在黑暗里摸着石头过河。
她并不知道并不是苗泽华不去找红党,而是真的没有联系方式啊!
“爹爹,我们是要去捐粮食给军队吗?”她仰起小脸,睫毛上还沾着雪星。
苗泽华弯腰摸了摸她头顶的小啾啾,指腹蹭过冻得发红的耳尖:“对呀娇娇。这些粮食能顺利运出来,全靠你这个小功臣,爹爹打算给你起个代号,以后和他们联络时用。”
他早想好了,闺女立了这么大的功,总得让她在这行里有个响当当的名头。
“代号?!”苗初眼睛瞬间亮了,雪沫子都忘了拍。她在现代追过《麻雀》《风筝》,早就羡慕那些有代号的特工了!她拽着爹爹的袖子晃了晃,又纠结地皱起眉:“那爹爹有代号吗?”
“当然有!”岳婉晴抢先开口,忍着笑拍了下丈夫的后背,“你爹爹的代号叫‘耗子’!”
当年她帮丈夫翻译电台电报,看到“耗子”这个代号时,愣是笑到肚子疼……
“哈哈哈!”苗初笑得直不起腰,捂着肚子蹲在雪地里,“爹爹,这是娘给你起的吗?也太好笑了吧!”
苗泽华老脸一红,伸手去拉女儿:“不是你娘起的,是爹爹的好朋友帮忙起的。
他的老朋友现在也不知道是否安好。
“我想好了!”苗初突然站直身子,小胸脯挺得高高的,“龙生龙,凤生凤,老鼠的儿子会打洞,我要叫——”
苗泽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生怕女儿吐出“小耗子”三个字。他香香软软的小闺女,怎么能叫这么接地气的名字!
“我要叫一条龙!”苗初举起小拳头,声音响亮得惊飞了枝头的麻雀,“古老的东方有一条龙,那就是我们中国!我的代号就叫一条龙!”
“好!不愧是我闺女!”苗泽华悬着的心落了地,用力拍了拍女儿的肩膀,眼里满是赞许,“这代号又霸气又有骨气,比爹爹的强多了!”
苗初得意地转向岳婉晴,拉着她的手左右摇摆:“娘亲,你有代号吗?我也给你取一个好不好?”
岳婉晴笑着摇头,蹲下身帮女儿系好歪掉的棉扣,指尖拂过她冻得通红的小脸蛋:“你看你这扣子系得歪歪扭扭,风都往衣服里钻。要给娘亲取什么名字啊?”
苗初盯着娘亲的脸看了三秒看着娘亲给自己系扣子的样子,突然灵光一闪,拍着大腿喊道:“叫王炸!”
“啥?王炸?”岳婉晴惊得差点坐倒在雪地里,连忙抓住女儿的手,“为什么叫王炸啊?这名字也太奇怪了!”
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闺女养偏了,好好的姑娘家怎么想起这么个名字。
“因为王炸能管着一条龙啊!”苗初笑得前仰后合,眼泪都快出来了
“打牌的时候王炸最大,什么牌都能管!我的代号是一条龙,娘亲的王炸就能管着我!”
岳婉晴和苗泽华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茫然,他俩根本不知道“打牌”“王炸”是什么意思。
岳婉晴无奈地戳了戳女儿的额头:“娘才不叫这个,你爹早就给娘起过代号了,只不过没派上用场。”
“啊?娘亲有代号了?你怎么不告诉我!”苗初拽着娘亲的袖子撒娇,又转头问苗泽华
“爹爹,你给娘亲起的什么代号呀?快说说!”
苗泽华的耳朵瞬间红透了,连忙转过身假装看路,摆着手道:“去去去,小孩子家家问那么多做什么!再不赶路回家都黑了!”
当年他给妻子起的代号是“之女”,因为岳婉晴当时手下至少有18家绸缎庄,在天上织布的仙女不过如此,但妻子说织女和牛郎是一对,便把知改为之。
但妻子没有加入任何党派,这个代号也就形同虚设了。
岳婉晴看着丈夫的背影,偷偷笑出了声,伸手牵起苗初的手:“别问你爹了,咱们快走吧。”三人踩着积雪继续往前走。
“娘亲你偏心,就向着爹爹”
“你个小滑头”
苗初拉着双亲的手,脚上用力,借力在雪地上划出长长的脚印。
小时候看别的小朋友有爹娘陪着一起玩雪,但是她只有看着的样子,现在她也有爹娘了。
苗初好像渐渐适应了这个时代的生活,虽然苦点累点,但是有了爹娘,她也渐渐的从伪装小孩子的样子不自觉变成了小孩子的样子。
“爹爹,娘亲,有时间我们堆雪人吧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