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 铺子开业

上海的早市还是带着凉意,菜场口的豆腐摊刚支起木板,两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妈就凑在一起叽叽喳喳。

穿蓝布褂子的王妈往百乐门方向努了努嘴:“你听说没?百乐门对面新开了家成衣铺子,叫啥‘锦绣阁’,这两天风头正劲呢!”

拎着韭菜的李妈眼睛一亮,连忙拍了拍口袋:“咋没听说!前几天我去买酱油,还被报童塞了张传单!上面写着凭着传单去,全店满三百减五十呢!”

她说着就伸手去掏,摸了半天只掏出个皱巴巴的菜票,“哎哟,我家那口子嫌占地方,早拿去垫桌角了!我得赶紧回家找找,这五十块可不是小数目!”

“可不是嘛!”旁边挑萝卜的张妈也凑了过来

“我听说开业大酬宾还能抽奖!消费满三百就能抽,奖池里有米面、红酒,运气好还能中袋精白米!开春正好给我家小子做件新褂子,既能做衣服又能抽奖,划算透了!”

“那还等啥!”

王妈一把拽住李妈的胳膊,菜篮子晃得韭菜叶子都掉了。

“咱们先去铺子,回头再买菜!晚了说不定好看的布料都被挑光了!”

三个大妈说着就往百乐门方向走,身后还跟着几个听到动静的街坊,不一会儿就汇成了一小股人流。

锦绣阁里早已是人声鼎沸,新换的紫檀木的柜台擦得锃亮,墙上挂着的苏绣屏风透着雅致,可最吸引人的还是门口那盏琉璃灯,阳光透过灯盏洒在布料上,把素色的棉布都映得流光溢彩。

苗初正站在二楼回廊上,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,嘴角勾起一抹笑意,她当初一眼相中这铺子,就是看中了后面那方后院,如今工匠打的二十个实木衣架立在院里,挂满了笔挺的粗布褂子、碎花袄裙,价格都标得明明白白,正好满足中底层街坊的需求。

“老板,您看这队排得都到巷口了,咱们要不要执行排号制度?”掌柜钟义轻手轻脚地走上楼,手里捧着个账本。

他穿着藏青色长衫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虽知道老板是个八岁的小娃娃,却始终毕恭毕敬,岳先生当初面试时,他就佩服这家人的格局,如今见苗初把铺子打理得有声有色,更是多了几分敬重。

苗初趴在栏杆上往下看,排队的人群里大多是提着菜篮子的街坊,还有几个穿短褂的伙计,显然是替主家来买布的。

她皱了皱眉,这世道兵荒马乱,门前聚集太多人容易引日军注意,连忙摇头:“钟掌柜,先不急。

你让服务员上前分类,买成衣的直接领去后院,那边衣架上都标了尺码;要定制衣裳的,就让他们到前厅偏桌登记,按登记顺序叫号。”

“好嘞,我这就去安排!”钟义刚要转身,又被苗初叫住。

“对了,让服务员多提一句办卡的事。”

苗初眨了眨眼,满减凑单那套是给居家过日子的人准备的,那些小姐太太,可得用更体面的“骗局”吸引她们。

前厅包间里,刚从百货大楼出来的周太太正端着丫鬟递来的花茶,指尖划过桌上的布料样卡。

穿月白旗袍的服务员上前,手里捧着个描金托盘,托盘里放着三张烫金卡片,笑容温婉:“太太,咱们锦绣阁刚推出限量会员卡,全上海都找不出第二家这样的体面。”

周太太挑眉,拿起最上面那张黑金卡,卡片上刻着花纹,边角还镀了层银:“这卡有什么说道?”

“您手里这张是黑金卡,全店就十张。凭这卡,咱们师傅随叫随到上门服务,选料、量体、试衣一条龙,不用您挪步。”

“而且这卡不要一千八百八,也不要一千六百六,只要一千大洋!!!”

她又拿起黄金卡

“这张黄金卡二十张限量,免费预约包厢,试衣时全程就您和丫鬟在,清净得很,只要八百八十八大洋!!!”

“那这张呢?”张太太指了指白金卡。

“白金卡三十张限量,免排队还能优先取货,只要五百大洋!!”

服务员补充道,“最重要的是,不管哪张卡,每周都能免费抽一次奖,奖池里有法国洋酒、东北精米,都是市面上难买的好东西。您看昨天李公馆的太太就中了瓶洋酒,宴请宾客时别提多有面子了。”

周太太摩挲着黑金卡的纹路,心里已然动了,她最烦定制衣裳时被其他太太撞见攀比,上门服务正好合了她的心意,而且十张的限量,足够彰显身份。

周太太指尖先是捏着布料样卡,目光却黏在服务员托盘里那枚泛着冷光的黑金卡上,方才钟义那句“全店仅十张”像根羽毛,挠得她心尖发痒。

在上海贵妇圈里,体面从来都是比出来的,上门定制的服务本就新鲜,限量二字更戳中了她的好胜心。她将样卡往桌上一放,语气里满是挥金如土的豪气:“给我来一张这个黑卡!”

“好的周太太,我这就为您登记办理!”服务员脸上堆着得体的笑,刚要去取实名制登记册,却被周太太突然叫住:“等下!”

她身子往前倾了倾,涂着丹蔻的指甲点了点托盘里的黑金卡,眼里闪过一丝独占的贪婪,“你这卡还有多少?”方才的念头突然升级,若是能把所有黑卡都包下来,她便是全上海独一份的体面,连法租界的洋太太都得反过来求她介绍!

“太太,咱们这卡是实名制的,一人仅可购买一张,就是为了保证您的尊贵身份不打折扣呀。”

服务员愣了愣,连忙解释,手心已沁出细汗,她没见过这般架势,原以为只是常规办理,怎料这位太太竟想包揽所有。

“我问你还有多少!”周太太猛地拍案而起,旗袍领口的珍珠盘扣因动作剧烈晃了晃,精致的妆容下透出几分厉色。

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凝固,连窗外街市的喧嚣都仿佛静了,旁边侍立的丫鬟吓得连忙低下头,不敢出声。

二楼,苗初正低头核对账目,无意间瞥见包间里的动静,让她心头一紧。

她攥着账本快步走到回廊角落,朝楼下的钟义招了招手,等钟义快步上楼后,压低声音和钟义叮嘱了几句。

钟义眼神一亮,连忙躬身应下:“老板放心,我晓得了!”他整理了下长衫下摆,快步下楼,一进包间就扬起歉意的笑:“周太太实在对不住,底下人嘴笨,不懂说话的分寸,惹您生气了!”

说着朝服务员使了个眼色,“还不快去库房,把那匹苏绣云锦取来,周张太太当赔罪!”

打发走服务员,他亲自为周太太续上热茶,语气恭敬又不失分寸,“太太您消消气,咱们主家确实有规矩,黑金卡一人仅一张,就是为了‘物以稀为贵’,要是满大街都是,哪还配得上您的身份呀?”

看了周太太神情消散了许多,又紧接着说:“不过您既然开口了,我也不敢瞒您,这卡刚开业就卖了三张,现在就剩七张了。您看啊,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,您家里人口多,少爷小姐、管家丫鬟不都能各办一张?既不违规矩,又能让全家人都享受到服务,多体面!”

周太太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厉色渐渐消散。

她瞥了眼旁边的丫鬟,心里瞬间盘算了起来,可不是嘛,家里的管家、贴身丫鬟都能算人头,这样既能把剩下的卡全拿下,又不算坏规矩,往后说起来更有面子。

她斜回太师椅上,语气重归得意:“还是你懂事,剩下的七张黑卡,都给我包起来!”

“好嘞!周太太您稍候!”钟义躬着身应下,转身时给旁边侍立的伙计使了个眼色。

伙计快步退到后堂,不多时便捧着七个描金漆盒出来,每个盒子都雕着花纹样,盒面嵌着细碎的螺钿,在包间的琉璃灯映照下闪着温润的光。

钟义亲自接过漆盒,逐一打开,将黑金卡小心翼翼地放进去,动作恭敬得如同在安放稀世珍宝。

二楼苗初始终没离开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,眼眶却莫名有些发热,含泪赚了七个人的钱却只为一个人服务!!!这种大客户请多来点!!!

“老板,办妥了。”钟义轻手轻脚地上了楼,压低声音汇报,“周太太给了大洋凭条让咱们派人去取,还说往后家里人的衣裳都包给咱们了。”

他见苗初神色复杂,又补充道,“虽说只服务她一家,但这七千大洋可是笔巨款,够咱们再添两批上等布料了。而且周太太在贵妇圈里人脉广,说不定能帮咱们拉来更多生意。”

苗初点点头,目光重新落回楼下:看来得抽奖作弊了,得让周太太觉得他们店物超所值,谁让周太太丈夫是财政部长呢!薅敌人的羊毛!!!薅起来!!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