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泽华立马拉下总电闸,灯光就灭了。
他反手锁上门,拽着苗初往楼梯口冲。
苗初立马隐身,就听见楼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七八个警察举着枪冲了进来,领头的队长踹了踹地上的血渍,骂道:“肯定跑不远,给我追!”
父女俩贴着楼梯扶手的阴影走过,苗初能闻到警察身上的酒气混着汗味,甚至看清最年轻的警员吓得发白的脸。
有个警察的枪差点碰到苗泽华的肩膀,他却浑然不觉,只顾着朝楼上喊:“搜!给我一间间搜!”两人穿过人群走出公寓,刚拐进弄堂,就听见身后传来警员的惊呼:“队长!这儿有把枪!”
苗泽华脚步一顿,拉着苗初躲在巷口的墙后,又想到两个人是隐身状态,又拉着苗初大步上前。
月光下,一个警员正蹲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捡起一把乌黑的手枪,枪身还沾着点泥土,明显是从战斗现场弹飞出去的,混乱中没人顾得上捡。
苗初也只记得收尸体,根本没有时间清理战场。
队长凑过去,捏着枪柄翻看,突然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……这是日本人新到的枪!”
周围的警察瞬间安静下来。
队长的声音都发颤了:“上个月局长还从日本人那领了一把,在会上炫耀了半天,说全上海除了日军,就咱们局有两把!”
他蹲下身,盯着地上的血渍和弹壳,脸色越来越白,“难道是……日本人杀了茅副局长?”这个念头一冒出来,他就浑身发冷。
茅子明向来跟日本人走得近,要是日本人下的手,这事儿可就捅破天了。
“快!快上报!”队长拽着警员的胳膊,声音都变调了。
“就说发现日军制式手枪,茅副局长可能是日军内部火拼所杀!”他不敢往“抗日分子”身上想,要是真有抗日分子敢在租界附近动手,还留下日军手枪,这不是明摆着挑事吗?倒不如推给日本人,至少能保住自己的乌纱帽。
躲在暗处的苗泽华和苗初对视一眼,没想到还挑起了76号和日本人矛盾,这枪确实是日本人的没错,可是使用他的人……
两人趁着警察慌乱上报的间隙,悄悄溜回了家中。
而巷口的公寓门前,几个警察举着枪,车的灯光在铁门上晃得人心慌。
年轻警员小张攥着枪柄,瞥了眼地上的血渍又赶紧移开视线:“队长,没钥匙……要不咱们等等上峰回复?这门看着是实心铸铁的,踹坏了不好交代。”他话音刚落,就被队长狠狠瞪了一眼。
队长赵大强的眉头拧成了疙瘩,方才发现日军手枪的惊悸还没褪去,满脑子都是“找证据”,茅子明死在自家门口,他们这些巡逻警要是拿不出像样的线索,局长那边追责下来,掉脑袋都有可能。
他抬脚踹了踹铁门,门轴发出沉闷的“哐当”声:“交代个屁!万一凶手还藏在里面呢?找着人证物证,咱们才算立了功!都给我上!”
两个壮实的警员立马上前,一人抵着门,一人攥着警棍往锁芯处猛砸,“砰砰”的巨响在夜雾里炸开,惊得巷尾的野猫“喵呜”一声窜进墙洞。
砸了三四下,只听“咔嗒”一声脆响,锁芯崩裂,赵大强一把推开铁门,带着人蜂拥而入,推上电闸打开灯,齐刷刷扫向客厅,下一秒,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。
“这……这是遭了劫?”小张揉了揉眼睛,空荡荡的客厅,红木沙发的位置只留下一圈深色的地板印,墙上挂油画的地方留着四方的白痕,连窗帘杆都光秃秃的,唯有墙角积着的灰尘,证明这里曾摆满家具。
另一个老警员倒吸一口凉气,伸手摸了摸卧室的地板:“刚搬走没多久!连床板都卸走了,这得多少人才能搬得这么干净?”
赵大强的心脏“咚咚”狂跳,他绕着空屋走了一圈,指尖划过保险柜原本所在的位置,地上留着清晰的方形印记。
他猛地一拍大腿,眼神里满是“果然如此”的笃定:“除了日本人,谁有这本事?!”
他回头冲警员们吼道,“肯定攥着日本人的把柄,要么是藏了机密文件!日本人连夜来抄家,就是为了找那些东西,杀他也是为了封口!”
警员们听得连连点头,小张赶紧补充:“难怪那把手枪是日军新配的!肯定是搬东西时不小心遗落的!”
赵大强越想越觉得合理,当即掏出记事本,歪歪扭扭地写着证据链:“快!把现场画下来,连夜上报李主任!就说茅子明因私藏日军机密被灭口,家产已被日军搜走!”
小脑袋一动,全靠脑补。
而此时的苗家公馆,苗初正趴在桌边,看着父亲从保险柜里取出一叠泛黄的文件。
夜雾从窗缝钻进来,吹动文件的边角,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全是军火交易记录,
这正是从茅子明的保险柜里搜出来的。“爹爹,这是怕被发现的把柄吧?”
苗泽华点点头:“既然把屎盆子扣给了日本人,咱们正好顺水推舟。”
她的指尖突然顿住,摸到一份装订更厚实的文件,封面没有标题,只盖着个模糊的“绝密”朱印。
“爹!你快看这个!”苗初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,攥着文件的指节泛白,连鼻尖都沁出了细汗。
她把文件往苗泽华面前一推,指尖点着首页的“渗透计划”四个字,眼睛瞪得溜圆,“这……这好像是份名单!”
苗泽华的心猛地一沉,伸手去接文件时,指节都有些僵硬。
“潜伏人员名单”几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,再往下翻,密密麻麻的名字后标着职务、联络方式!
他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,手指捏着纸页边缘,几乎要将单薄的信纸捏碎,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:“竟是这份东西……”
“这可比金条值钱多了!”苗初眼底闪着兴奋的光,这比多少钱财都让她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