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,苗泽华握着支磨得发亮的钢笔,笔尖悬在糙黄的信纸上,迟迟没有落下,信纸是根据地特供的粗纸,边缘还带着未裁齐的毛边,却被他用指尖捋得平平整整。
“大勇吾弟”四个字先落在纸上,笔力遒劲,带着几分仓促。
他快速书写着此行的缘由,刻意隐去了潜伏的凶险,只在信末加重笔触:“沪上已为你留好一间厢房,待事了,共饮家乡酒。”写完,他将信纸折成三角,塞进贴身的信封。
徐盛传来的消息像块石头压在心底,他指尖敲了敲桌面,煤油灯的火苗跟着颤了颤。
抗战胜利的喜悦还未散尽,可徐盛的来信、暗流涌动的局势,无一不在昭示着一场新的硬仗即将打响。
“这一仗,又要打多少年!”他轻声呢喃/
“爹爹。”门口传来轻怯的脚步声,苗初抱着本卷边的《本草纲目》站在那里。
她走到案边,踮起脚尖看了眼信纸,犹豫了半晌才开口:“我去上海还能学医嘛?”
她晃了晃手里的银针包,针尾系着的红丝绳是岳婉晴给她编的,“跟着王军医认草药、学针灸,我总觉得还有好多不懂的。”
苗泽华放下钢笔,伸手揉了揉女儿的头顶,笑着点头:“当然能。到了上海,爹爹给你找个中西医都懂的厉害师傅,不仅学针灸草药,还能学西医的解剖和急救。”
他顿了顿,看着女儿眼里的光亮,补充道,“对了,咱们娇娇都十岁了,正好能进上海的学堂,直接上三年级都够格,到时候既能学医,又能读书,多好。”
“太好啦!”确实上海的教育资源要比这里来的好些,她还怕爹爹执行的任务不好让她再学医。
这时岳婉晴端着盆热水走进来:“收拾收拾睡吧,明早还要赶早。要不要去看看大勇?他住的营地离这不远,跟他当面告个别也好。”
苗泽华摇了摇头:“不用了。信里都写清楚了,咱们时间紧。”
他指尖捏着长衫的领口,语气沉了几分,“徐盛那厮性子我最清楚,不到万不得已,绝不会开口求援。他在国民党内部潜伏,多耽误一天就多一分危险,咱们得连夜把轻便的行李收拾好,明早天不亮就走。”
苗初回到自己屋子悄悄将意识沉入空间。
空间里的灵泉依旧潺潺,原本堆得满当的仓库,如今只剩三排码得整齐的洋酒,一直在这里没人要,其他吃食除了熟食基本都已经捐给前线了。
旁边就只有三座小山似的物资,金子亮得晃眼,玉器被泉水泡得温润,大洋整整齐齐码在木箱里。
那三只蟾蛙趴在泉边,银蟾和玉蟾缩着四肢,金蟾则闭着眼睛,自从上次吐出金条后,就再没动静。
“果然都是国家的。”苗初在心里轻叹。之前捐得越多,空间升级越快,如今物资停更,更印证了这些是被日军掠夺的国宝,借着她的空间回归。
她看着那堆金子,眉头微微皱起,只靠坐吃山空可不行,到了上海潜伏,需要大量钱财打通关系,还得支援根据地,必须想办法让钱生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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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安的午后带着几分燥热,苗勇攥着陆今安的胳膊,却刻意控制着力度没捏疼对方。
转头对着刚走过来的李玉明高声说道:“政委,这小子胆大包天,必须使劲关他禁闭!得让他好好反省,以后再也不敢擅自违抗命令了!”
他说话时故意抬高了声调,眼角余光却飞快扫过陆今安。
苗勇心里清楚,陆今安的私仇憋了这么久,能在最后关头松劲已经不易,此刻的“狠劲”不过是做给政委看,免得李玉明真按军规重罚。
“你快说!后面还敢不敢不遵守命令,擅自行动了!”苗勇猛地晃了晃陆今安的胳膊,语气里的严厉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。
陆今安垂着头,视线落在脚下的黄土上,方才对着山本的那股狠劲早已散得干净,只剩满心的愧疚,若不是苗勇及时制止,他不仅报不了仇,还得坏了军纪。
他连忙对着李玉明低头:“对不起政委,我错了,以后再也不敢了!”
李玉明抱着胳膊站在原地,眉头还皱着,刚要开口说些训诫的话,苗勇已经抢先给旁边的小赵使了个眼色,他飞快地眨了下左眼,下巴往禁闭室的方向轻点了两下。
小赵跟了苗勇两年,瞬间领会了意思,连忙上前一步,轻轻推着陆今安的后背:“今安哥,走吧,先去里面反省反省,苗团长也是为你好。”
陆今安没挣扎,任由小赵推着往前走,路过苗勇身边时,他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李政委。
“砰!”厚重的木门被小赵用力关上,门闩“咔嗒”一声插上,将外面的光线和声音都隔了大半。
室外,李玉明看着禁闭室的木门,忽然拍了拍苗勇的肩膀,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:“你这护犊子的心思,当我看不出来?”
苗勇挠了挠头,收起方才的严肃,苦笑道:“政委,今安这孩子心里苦,爹死在山本手里,就憋着这口气。能在最后关头听劝放下枪,已经不容易了。”
他顿了顿,又补了句,“关他十天半月让他冷静冷静就行,真按军规重罚,这孩子得钻牛角尖。”
李玉明哼了一声,却没反驳,目光落在禁闭室的小窗上:“我还能真跟个孩子置气?只是军纪如山,不罚不足以立规矩。”
他转身往营房走,留下一句,“晚饭让小赵送份热乎的,多加个馒头,这小子耗了那么多天心神,得补补。”
苗勇眼睛一亮,连忙应道:“哎!谢政委!”
傍晚时分,小赵端着搪瓷碗轻手轻脚推开禁闭室的门,碗里飘着野菜汤的香气,还有两个冒着热气的窝窝头。
“今安哥,苗团长特意让炊事班给你做的。”
他把碗放在地上,压低声音,“团长跟政委求了情,就关你半个月。”
陆今安接过碗:“小赵……那晚不好意思”
“嗐,今安哥我早就忘了”
随后小赵便出了门把从老乡借来的粮食酒往怀里塞了塞,他就不信这酒量还能练不上去!
呵呵,天蝎座不记仇是假的,陆今安还没说啥事呢,小赵一点就通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