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乘星缓步走在人声鼎沸的街头，他心底清明，方才那些看似不合时宜，甚至带着几分隐秘暗示的话，全然是为了王老爷子。
顾乘星在来到这个世界那一刻，就已经知晓。
这方天地，并非从未有过传奇。
它也和玄渊大陆一样。
千百年前，曾有修仙者御剑凌云，吞吐天地灵气，踏破虚空追寻长生大道。
那时的天地间灵气充盈，草木皆可悟道，山石亦能化形，修仙之道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坦途。
可岁月流转，不知从何时起，天地间的灵气如同退潮的海水般日渐稀薄。
先是高阶功法难以修炼，再是低阶修士突破无望，到最后，就连引气入体都成了奢望。
修仙之路，终究在时光的冲刷下，渐渐断绝。
一晃千年过去，曾经的修仙盛景早已湮没在历史尘埃里。
典籍中零星的记载，成了说书人口中的奇谈，街头巷尾的传说，也成了普通人茶余饭后的幻想。
没人再相信，这世间真有能超脱凡俗、触摸天地规则的存在。
但凡事总有例外。
在这灵气匮乏的时代，仍有寥寥数人，凭借着祖上传承的秘法，或是天生的异禀，硬生生触碰到了修仙的边缘。
他们不求飞升，只求在凡俗中守住一丝超脱的气息，王老爷子便是其中最不起眼，也最深藏不露的一位。
顾乘星还记得，他与王老爷子初遇就是在条古玩街。
那时店里没客人，王老爷子正坐在银杏树下煮茶，鹤发童颜，眉宇间藏着与年岁不符的飘逸。
没有多余的寒暄，没有刻意的试探，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，便知道了彼此的不同。
顾乘星知道不久后这个世界将会迎来巨变，但他从不敢随意告诉别人，因为哪怕是他说了，也不会有人在意。
但王老爷子不同，他是修仙者，能感知到这天地的变化。
顾乘星转告他的那些话，王老爷子会明白的。
顾乘星抬手拦了辆出租车，拉开车门坐进后座，他报了小区地址，便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，脑海里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时间。
他绑定的空间里灵气虽不如传说中充沛，却也比外界浓郁数倍，正好用来修炼星辰诀。
除了修炼，他还打算趁这段时间多画些符箓，无论是护身符还是攻击符，多备些总是没错的。
要是运气好，能借着这股势头冲破星辰诀第二层的瓶颈，实力再上一个台阶。
出租车穿行在城市的街巷，窗外的车流人声渐渐被隔绝在车窗之外。
没过多久，司机便提醒他到了。
顾乘星付了钱下车，抬头望去，眼前是一排排整齐的高层住宅楼，夕阳的余晖洒在玻璃幕墙上，泛着温暖的光泽。
熟悉的场景让他心头一松，可下一秒，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：绑定了十八年的系统，好像已经很久没像以前那样叽叽喳喳了。
以往哪怕没有签到提醒，系统也总爱在他脑海里碎碎念，要么吐槽他太过清高，要么给他发布一些不靠谱的任务，虽然时常添乱，却从未像这几天这般沉寂。
【系统系统，你还在吗？】顾乘星一边迈步走向小区大门，一边在脑海里试探着呼喊。
【我在的宿主！】系统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，只是比起平时，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顾乘星走进小区，脚下踩着平整的石板路，身旁是修剪整齐的绿化带。
他继续在脑海中问道：【你这几天怎么回事？除了每天的签到提醒，就没怎么开口了，这可一点都不像你。】”
十八年的朝夕相伴，系统的存在早已像空气般融入他的生活。哪怕它偶尔不靠谱，可只要听到那道略显机械却格外鲜活的声音，顾乘星心里就会莫名安定。
【啊，哈哈哈 ——】系统先是干笑了几声，听着像是被突然问起有些慌乱，随后才支支吾吾地说道：【我没什么事情啊？就是……就是灾变快要来了，我有点紧张。】
系统没有撒谎。
这段时间，它的核心程序里一直被焦虑和恐惧充斥着。
自从在主神塔参加完那场压抑的会议后，它就没敢有片刻停歇，一直源源不断地给沉睡的龙傲天系统输送自身能量，只盼着对方能早点醒来。
它太清楚主神的性格了，严苛、冷漠，容不得半点差错。
灾变一旦开始，主神必然会单独召唤龙傲天系统，仔细检查宿主的培养进度。
到那时，它这些年辛苦隐瞒的一切，包括龙傲天系统的沉睡、它替代对方培养宿主的事实，都会被彻底曝光。
等待它和龙傲天系统的，只会是被主神销毁的结局。
之后，宿主会被交给其他系统接手，而它们则会彻底消散在虚空里。
美人系统真的很怕。
它不想死，更不想让龙傲天系统就这么白白消失。
于是，它一边拼尽全力输送能量，一边熬夜研究龙傲天系统的核心代码和数据。
龙傲天是高级系统，其内置的商城里藏着无数能让宿主快速变强的珍稀道具。
它想着，若是能模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商城，或许能在主神检查时蒙混过关，也能让宿主的实力再提一提。
可现实远比想象中残酷。
它的等级和权限本就不如龙傲天系统，再加上长时间的输送能量，早已让它精疲力竭，根本没有能力去研究这些。
它太笨了。
那些复杂的代码像天书一样晦涩难懂，数据流转的逻辑更是让它头疼不已。折腾了这么久，它能勉强做到的，也只是维持日常的签到奖励而已。
模仿商城？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一时间，美人系统的核心程序里满是无力感，它漂浮在顾乘星的意识空间里，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
【别担心，系统，一切自有定数。】顾乘星安慰道【在亲手完成复仇之前，我绝不会折在这个世界。】
【嗯嗯！宿主你最棒了！】
美人系统的回应带着明显的勉强，尾音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它努力让语气听起来雀跃，可核心程序里的焦虑丝毫未减，那声笑更像是硬挤出来的。
顾乘星走进电梯，指尖按亮自家所在的楼层。
电梯轿厢里的灯光映出他清俊的眉眼，他忽然想起一件被搁置的事，便在脑海中问道：【对了系统，你前几天给我发的那个白月光相关的奖励，具体是什么东西？】
这两天忙着买武器回国，给忙忘了。
【是 “白月光光环” 呀！】一说到自己的领域，系统的语气瞬间骄傲起来，暂时冲淡了之前的低落，【宿主你知道的，白月光本就是纯洁美好、让人难以忘怀，还多半是求而不得或已然错过的存在。】
它顿了顿，开始详细讲解功能，语气里满是安利的意味：【这个光环超实用的！只要别人看你的时候，视线会自动蒙上一层朦胧又温柔的滤镜。】
【不管是颜值还是气质，都会被无限美化，你在别人心里会永远是完美、纯粹、神圣不可亵渎的样子，谁见了都会心生好感和敬畏！】
【但……】听完系统的解释，顾乘星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，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，语气里满是无奈，【这东西我好像真用不上，对我来说，反而会是累赘。】
他太清楚自己这张脸带来的麻烦了。
自小到大，因为这副过分出众的容貌，他没少被纠缠。
有仗着家世背景强行逼他亲近的纨绔子弟，有偷偷跟踪他回家，藏在楼道里窥伺的偏执狂，甚至还有人不惜动用卑劣手段，想将他彻底禁锢在身边，只为独占这份美貌。
这张脸已经让他疲于应对，若是再加上什么白月光光环，把这份吸引力无限放大，只会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更加疯狂，徒增更多不必要的麻烦。
【可是……可是这样能收集更多能量啊！】美人系统的声音瞬间染上浓重的哭腔，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无助，【能量不够的话，我会好饿好饿的，饿的程序都迟钝了……】
系统是真的哭了，晶莹的能量泪珠在顾乘星的意识空间里滚来滚去，看着格外可怜。
十八年了，它就没真正吃饱过一次。
每天收集到的能量，要么大半都源源不断输送给沉睡的龙傲天系统，要么就得用来维持签到面板的正常运转，留给自己的连塞牙缝都不够。
曾经圆滚滚、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能量体，如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，核心边缘都显得有些干瘪黯淡，一点都没有以前圆润可爱的模样。
它越想越委屈，要是龙傲天系统醒来，看见它现在这副瘦巴巴、没精神的样子，肯定不会喜欢它了……
【好了好了，我只是随口说说。】顾乘星听着脑海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，终究还是心软了，无奈地叹了口气，指尖揉了揉眉心，【我收下就是了】
他实在招架不住系统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，十八年的相伴，早已让他对这个时常不靠谱却格外粘人的系统多了份纵容。
话音刚落，电梯叮的一声轻响，抵达了他所在的楼层。
金属门缓缓向两侧打开，顾乘星收起思绪，迈步走了出去。
可刚踏出电梯，他的脚步就顿住了。
自家门前的走廊灯光下，赫然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。
男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，一手插在裤袋里，另一手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，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，看着格外惹眼。
男人显然早就等在这里了，一看见顾乘星出来，那张俊朗的脸上立刻绽开一抹志在必得的得意笑容。
他迈步迎了上来，步伐从容，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热切，将手中的花束往前递了递，声音十分温柔：“又见面了，星星。”
顾乘星的眉头瞬间紧紧蹙起，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不耐和警惕。
他当然认得这个人，季超宇。
正是当初他和林婉彻底分道扬镳那天，突然出现、还对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话语的男人。
没想到，对方竟然能查到他的住址，还直接找上门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