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番温存后，叶楚指尖轻抚凤炽鸾的发梢，随意地问道：
“你对玉贞娘娘……可有了解？”
凤炽鸾微微一怔，侧过身来，眼中浮起一丝疑惑：“怎么突然问起她？”
“父皇晚年龙髓枯竭，子嗣艰难，宫中皇子多体弱早夭，唯有我，因母亲出自火凤一族，血脉交融，才得以承继远超寻常皇嗣的龙凤之气，这也是为何镇北侯陆战虎，这位三朝元老，始终力挺于我。”
叶楚勾起一抹讥讽，心中暗暗想道：“难不成是弱精？”
叶楚转回正题：“那玉贞娘娘呢？她什么来历？可是裴无崖在背后扶持的棋子？”
凤炽鸾摇头，神色认真：“玉贞娘娘……是二十几年前，父皇微服出巡南疆时带回来的。
初入宫时不过是个七品才人，因容貌清丽、性子温顺，一度颇得宠幸。
可不过三四年，父皇便渐渐冷落了她，将她安置在慈宁宫偏殿，几乎无人问津。
直到五年前，后宫争斗激烈，几位高位妃嫔接连暴病或失德被废，玉贞却在一次祭天大典上，以一曲《九幽引魂舞》助父皇梦中见先帝托梦，自此重获圣心，晋为贵妃，赐号‘玉贞’。”
“但奇怪的是……”
凤炽鸾眼中闪过一丝疑色，“她虽得宠，却始终无孕，根本无法孕育龙嗣。”
叶楚眸光微凝沉声道：“那为什么这位深居后宫、无权无势的贵妃，竟派阳焚天潜伏在我身边，监视我一举一动。”
“阳焚天？”
凤炽鸾猛地坐直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，“就是你亲自从三司调去太玄府的那个镇统？”
“正是。”
叶楚点头，语气肯定，“我在太玄域时就察觉他行踪异常，回神都后派人盯梢，亲眼见他昨夜子时潜入西苑，与玉贞娘娘密会半炷香。”
凤炽鸾脸色微变：“这……怎么可能？玉贞娘娘从未涉足朝政，更无任何外戚势力，连个亲信太监都寥寥无几，她哪来的本事，安插眼线进镇玄司？还精准选中阳焚天？”
叶楚冷笑：“所以我才怀疑她背后另有隐情，或许，她根本不是表面那个温婉贵妃。”
凤炽鸾沉默片刻，忽然低声道：“你有没有想过……她会不会和这个阳焚天是姘头，给我父皇戴绿帽子？”
叶楚眼睛都绿了：“你能这么说你父皇？”
“嗨！”
凤炽鸾一摆手无所谓的说。
“反正我对他本来就没有父女之情，他把我母亲抛弃的时候，我就对他彻底失望了！”
叶楚微微思索：“不过这也并不是没有理由，而且你父皇没有生育能力，我怀疑那方面也有问题，这后宫之中多是太监，后宫妃子婢女解决需求，多是和太监对食，唯有三司之人才能有正经理由出入，这个玉贞娘娘勾搭上阳焚天也不是没有可能！”
凤炽鸾眼冒精光：“我明天就去给你打听打听！”
叶楚苦笑一声：“怎么感觉你比我还兴奋呢？”
“嘿嘿！”
凤炽鸾傻笑着依偎在叶楚的怀中。
……
……
第二天一早，宫中金牌急召。
叶楚入宫时，晨露未晞。
御花园中百花含珠，香气氤氲。
李玄璟负手立于九曲回廊尽头，凤炽鸾侍立一旁，素衣如雪，发间凤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。
见叶楚走近，李玄璟挥退所有内侍与禁卫，偌大园中，只剩三人。
叶楚躬身行礼：“臣叶楚，叩见陛下。”
“免礼。”
李玄璟语气平淡，目光却锐利如鹰，“今日召你来，只为一事。”
叶楚不语，屏息静听。
李玄璟道：“昨日裴相所请，留你在神都，执掌三司与西厂事务，你有什么意见没有？”
叶楚缓缓起身，目光掠过凤炽鸾。
她站在皇帝身后，嘴角微扬，冲他俏皮地眨了眨眼，眼波流转，满是狡黠与安抚。
叶楚心头微暖，面上却毫不掩饰愤懑，朗声道：
“当然不愿意！”
叶楚声音铿锵，似乎忘记了眼前之人是太玄仙朝的皇帝陛下。
“太玄府是我一手平定，斩魔军由从八千腐兵扩至两万精锐，边境三十六要塞重归王化，百万百姓方得安枕！如今我刚稳住局面，朝廷一句话就要把我调走这分明是摘我桃子，夺我根基！臣不服！”
“呵呵……”
李玄璟忽然笑了，那笑声低沉而悠长，竟透着几分少有的兴致。
他转过身，眼中不再是朝堂上那副威严莫测的帝王之相，反倒像一位看中良驹的伯乐，饶有兴味地打量着叶楚。
“那你可知，让你留下来的，可是裴无崖，裴相啊。”
李玄璟语气轻缓，试探道。
“好好为他做事，可比你在边塞风餐露宿、刀口舔血，好处多得多。”
叶楚毫不迟疑，朗声答道：“臣是为陛下做事，又不是为裴相做事！”
此言一出，御花园中仿佛连风都静了一瞬。
李玄璟双目骤然精光暴射，如利剑出鞘，直刺叶楚心神。
片刻后，那锋芒却化作一抹深藏的赞许，嘴角微微扬起。
叶楚趁势上前一步，语气诚恳而不卑微：“而且，裴相此举，实是将臣置于火上烤，谁都知道，我本是三司出身，魏司主一手提拔，如今若回神都，执掌西厂事务，夹在三司与东西厂之间，里外不是人，忠不得全，信不得立，何以服众？”
李玄璟不语，只缓缓拿起身旁鱼竿，垂线入池。
水面波光粼粼，锦鲤悠然游弋。
忽然，浮标猛地一沉！
叶楚眼尖，立刻道：“陛下，鱼上钩了！”
李玄璟却未提竿，反而眯起眼，目光如钩般盯住叶楚：“是吗？”
随即顿了顿，竟任由那尾挣扎的鱼拖着线沉入水底，声音轻得如同自语，却又重如千钧：
“那你……愿不愿意，为我做事儿啊？”
叶楚迎上他的目光，唇角微扬，笑意坦荡而笃定：
“我本来，就是在为陛下做事儿啊！”
叶楚余光一瞥，正见凤炽鸾站在池畔柳影下，唇角微扬，眼中含笑。
笑意狡黠又温柔，分明是她暗中推波助澜，才促成今日这番密谈。
李玄璟轻喝一声：“好！”
然后放下鱼竿，转身踱至叶楚面前，神色忽然苍老了许多。
晨光落在他鬓角，竟显出几缕刺眼的白霜。
“我龙髓枯竭，命不久矣。”
李玄璟声音低沉，如风过残烛。
“届时，凤灵公主登基，我要你辅佐她，替她平定朝堂，平定天下。”
叶楚瞳孔微缩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，只微微眯眼，语气恭敬却不失锋芒：
“陛下说笑了，为陛下分忧，本就是微臣之责，更何况……天下本就太平，何来平定之说？”
“若陛下真要臣辅佐凤灵公主，臣自当竭尽全力，但陛下更应深谙帝王之道，裴相，亦不过是一把剑，可握剑的，始终是陛下啊。”
李玄璟闻言，长长一叹，眼中浮起深重的疲惫：“你不懂……我在，尚能镇住裴无崖，可他有反骨，心比天高，我若一走，他必反！到那时，朝堂崩裂，边关烽火，太玄仙朝……恐将倾覆！”
叶楚心头剧震，脱口而出：“啊？裴相竟敢谋逆？”
“不是敢不敢的问题。”
李玄璟苦笑，“而是他早已在等这一天。”
“所以，我才选你，你手握镇玄司、西厂副职、太玄府根基，又得三军之心、百姓之望，唯有你，能在朕走后，护住凤灵，稳住江山。”
话音落，御花园一片寂静。
叶楚缓缓转头，望向凤炽鸾。
她站在晨光里，不再嬉笑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郑重与信任，还有一丝藏不住的依恋。
那一刻，叶楚心中再无犹豫。
叶楚单膝跪地，右手按于心口，声音沉如金石：
“臣，叶楚，愿以性命起誓，必辅佐凤灵公主，护其登基，安其社稷，诛其逆臣，定其天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