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锦瑟都要急哭了。
她到底该想什么?
她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乱麻,怎么理也理不清。
无数个念头闪过,却又被她一一否决。
被萧云湛这样抱着,她哪里能集中精神思考!
眼见着萧云湛似乎打算以这样诡异的姿势用完这顿晚膳,程锦瑟急得眼尾都泛起了红,声音里带上了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央求。
“王爷给妾身一点提示吧,妾身是真的想不到了。”
见程锦瑟真着急了,萧云湛笑了笑,决定不逗她了。
他伸手捏了捏程锦瑟的脸颊道:“锦瑟,我跟你说过的,你是我的妻子,你与我平起平坐,你无需对我行礼,也不用伺候我。”
程锦瑟没想到萧云湛说的是这个,决定还是为自己辩解一下。
“可妻子伺候自己的夫君用膳,本就是分内之事。”
萧云湛盯着她的眼,沉默片刻,才问道,“你叫我什么?”
程锦瑟有些疑惑:“王爷?”
萧云湛摇头:“不对。”
程锦瑟更加疑惑:“那是什么?”
平日里,她一直唤萧云湛王爷,怎么现在又不对了?
萧云湛提示道:“你方才说妻子伺候自己的什么?“
程锦瑟下意识地接口道:“夫君。“
这两个字一说完,程锦瑟立马反应过来。
夫君……
这个词太过于亲密,也不合规矩。
在大渊,只有那些市井之间不登大雅之堂的画本子里,那些不知礼数的民间女子,才会这般亲昵地称呼自己的丈夫。
身为世家贵女,尤其她还是堂堂亲王妃,对丈夫的称呼,当是“王爷”,或是更为疏远的“殿下”。
她怎么就这么顺口地说了出来?
想到这,程锦瑟的脸更红了,像是一个熟透了的红苹果。
萧云湛听到这个称呼,终是满意,松开了手。
程锦瑟感觉到环绕在自己腰间的力道松了,连忙撑着萧云湛的胸膛起了身,坐到了萧云湛对面去。
还是离他远些吧,免得他又做出什么不合规矩的事来。
至于布菜的事,程锦瑟却是不敢再提。
萧云湛见程锦瑟坐到了对面去,眉头微微皱了皱,却没说什么,静静用膳。
一直到用完膳,程锦瑟准备唤丫鬟进来收拾碗筷,萧云湛才缓缓开口。
“锦瑟,大渊有规矩,妻为夫纲,你既要守规矩,这条也该遵守才对。“
程锦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个,但这话本身并无不妥。
她只能点了点头,恭顺地回答:“妾身明白。为人妻子,自当以夫为天,妾身一直谨记在心,片刻不敢忘。”
“既然如此……”萧云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,“那是不是应该,我说什么,你就做什么?”
程锦瑟虽然觉得他这话里有话,但这话并无什么不对,便继续点头:“这是自然。”
“很好。”
萧云湛满意地笑了。
“我说你不用对我行礼,也不用伺候我,这些,你都应当照做。“
”下次若再忘记,“萧云湛顿了顿,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,”我可要罚你了。“
程锦瑟愣在原地,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,后知后觉地,从她的心底缓缓淌过,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她就是再迟钝,此刻也彻底明白了。
萧云湛这是在体贴她。
他不想她那么辛苦,不想她在他面前总是卑微恭顺的模样。
他想要她,真真正正的,做他的妻子。
程锦瑟的心不受控制泛起阵阵涟漪,酸涩与甜蜜交织在一起,让她的眼眶微微发热。
上一世,太子曾对她说过无数甜言蜜语,许下海誓山盟,可那些话语,都只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。
而萧云湛,他从不多言,却用行动,一点一点地,将她从过往的泥沼中拉出来,给予她从未有过的尊重与温暖。
良久,她才低下头,避开他灼热的视线,用细若蚊呐的声音,轻轻地嘟囔了一句。
“多谢……王爷。”
萧云湛伸手,捏了捏她的手,笑道:“别光嘴上说说,想想该怎么谢我。“
还能怎么谢?
程锦瑟俯下身,唇瓣还没贴上萧云湛的唇,门外又响起了宋恪的声音。
“王爷,有急事禀报!“
听到宋恪的声音,程锦瑟吓了一跳,猛地站直了身子。
萧云湛缓缓地闭上了眼睛,垂在身侧的手,暗暗捏成了拳,手背上青筋暴起。
该死,又是宋恪!
下一次,他定要将此人支得远远的!
萧云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戾气与被打扰的不悦,等再次睁开眼时,眸中已恢复了一贯的冰冷。
“进来说话。”
宋恪推门而入,大步走到两人面前跪下,抬头看向的却是程锦瑟。
“王妃……“
宋恪开了个头,却不知道怎么继续往下说。
程锦瑟顿时觉得不对,连忙问道:“怎么了?可是出了什么事?“
宋恪看了看萧云湛阴沉的脸色,咬了咬牙,还是决定如实禀报。
“回王妃,今日程少爷在宫中伴读时,被太傅发现……右脸颊高高肿起,上面五指印清晰可见,嘴角还带着血迹,疑似……疑似在程府挨了打。“
“太傅追问缘由,程少爷却什么都不肯细说,只反复说,是自己不懂事,惹了姐姐生气,与旁人无关。”
程锦瑟的眼眶瞬间就红了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欺人太甚!”
锦渊这才回程府几日?
他们竟然就敢这样欺辱锦渊!
甚至还直接打脸!
那看不见的地方呢?
他的身上,还有没有其他的伤?
程锦瑟根本不敢往下想!
见程锦瑟难过,宋恪连忙安慰道:“王妃莫急!此事已经惊动了圣上!圣上听闻此事龙颜大怒,当庭便斥责了程大人,并且……并且圣上知道王妃您一向挂念程少爷,特地让赵公公传话,说此事如何处置,全凭王妃的意思!”
全凭她的意思?
程锦瑟猛地一愣,那双蓄满了泪水和怒火的眼睛里,终于出现了一丝茫然。
她下意识的,便扭头看向了身侧的萧云湛。
她不是不谙世事的深闺少女。
她比谁都清楚,自己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嫡女,即便如今贵为辰王妃,在皇帝眼中,也依旧是无足轻重的。
程家的家事,皇帝又哪里会真心实意地去管?
更遑论在意她的意思?
她不过是借了萧云湛的光。
萧云湛自然也明白父皇此举的深意。
上次在宫中,锦渊被萧云启算计,被人推下水,父皇为了维护太子颜面,草草了结,已是心存愧疚。
如今此事再次牵扯出程家的苛待,父皇此举,既是敲打程士廉,也是在安抚自己,弥补上次对锦渊的亏欠。
不过,这其中的弯弯绕绕,他不必说给程锦瑟听。
只要这道旨意能让她顺心,能让她高兴,那便足够了。
察觉到程锦瑟的目光,萧云湛安抚性地对她点了点头。
“没事。按你的想法,尽管说便是。”
有他这句话,程锦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。
她低下头,认真想起来。
脑中闪过无数个念头,最终,对弟弟的担忧压倒了一切。
“妾身想着……”程锦瑟斟酌着开口,“程家本就不曾将锦渊放在心上。今日之事,只是我们恰好能看见的,那些我们看不见的地方,还不知有多少腌臢苛待。妾身实在不愿锦渊再在程府那个狼窝里受苦,想等校猎结束之后,将锦渊接到我们王府长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