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云湛话里的森然与冷意,让跪在地上的程士廉浑身发抖,差点就瘫在地上。
辰王要用王府的私卫去抓人了!
靖平卫,那可是辰王一手建立的亲卫!
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煞神,只听命于辰王一人。
他们出手,向来雷厉风行,从不留情。
动用靖平卫去捉拿一个官家夫人,这事一旦传出去,程家的脸面就彻底被撕下来,扔在地上踩了!
更重要的是,靖平卫出动,必然会惊动皇帝。
因为程锦渊被掌掴之事,皇帝才训斥了他,还让宫中嬷嬷专门去了赵家,当众掌了程锦婉的嘴,现在再出这事,皇帝能轻饶他们吗?
只怕会灭了程家的九族!
他满脸绝望地看向太子萧云启,哀哀地道:“太子殿下,冤枉啊,求太子殿下替微臣做主啊!”
好在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的太子萧云启没有放弃他,萧云湛话音一落,他就开口了。
“二弟何必这么大动干戈?”
萧云启的声音还是那么温和,让人如沐春风。
“就是叫个人来问话,派两个侍卫去赵府,把赵二夫人带来就行了。这事到底如何,尚无定论,现在就闹得沸沸扬扬,人尽皆知,万一被父皇知晓,就不好了。”
他说得很有道理。
但是,萧云湛眼皮都没抬一下。
他端坐在轮椅上,周身的气场比帐外的寒风还要冷冽。
“皇兄此言差矣。”
“毒害皇嗣,意图谋害亲王,这么大的事,怎么能叫‘尚无定论’?又怎么可以不重视?”
他那双幽深黑亮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萧云启。
“此事,父皇那边终归是要知道的。皇兄如此遮掩,是在担心什么?还是说……“
”皇兄有意偏袒那位赵二夫人?”
最后一句反问,已然带上了毫不掩饰的质问与锋芒。
帐篷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。
萧云启脸上的笑容僵住,眼里的阴狠更深。
这个病秧子!
竟敢一二再,再二三地当着众人的面顶撞他!
“二弟误会了。”
萧云启很快便恢复了常态,露出一个无奈的浅笑,好像是在包容弟弟的冲动。
“孤只是想到,那赵二夫人终究是辰王妃的妹妹。如此大动干戈,于辰王妃的名誉亦有损伤。二弟行事,也该为自己的王妃多考虑一二。”
他这番话,说得情真意切,宛若一个真正关心弟媳名节的好兄长。
说这话的时候,他的目光越过了萧云湛,直接落在了程锦瑟的身上。
那眼神里没有温和,只有一种黏腻的、带着警告意味的审视。
“是吧?二弟妹?”
他的尾音勾起,那问句中,藏着只有程锦瑟能听懂的胁迫。
程锦瑟,你若是不想自己的名声被你那个愚蠢的妹妹拖累,就该知道要怎么做。
程锦瑟的心猛地一沉,正想着要怎么回答,她旁边的萧云湛却冷笑了一声,挡住了萧云启的视线。
“不劳皇兄费心。”
他的声音依旧冰冷,却带着十分的笃定。
“内子深明大义,明辨是非,断不会因为这一层血缘关系,而怪罪本王秉公处置。”
这份无条件的信任与维护,像一根尖锐的刺,狠狠扎进了萧云启的心里。
他脸上的笑意彻底冷了下来。
“是吗?”
他再次将目光锁在程锦瑟身上,一字一句地问道:“辰王妃,你真是这么想的?”
程锦瑟知道,萧云启在逼她。
逼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态。
是选择站在他这太子一边,顾全所谓的“姐妹情分”与“家族脸面”;
还是选择站在萧云湛那边,做一个“夫唱妇随”的辰王妃。
其实程锦瑟想不明白,萧云启为何要保程锦婉。
程锦婉不过是赵家的一个儿媳,身份尴尬,于他而言根本算不上一枚有用的棋子。
他今日肯为了程士廉开口,尚可理解。
可为了程锦婉,和萧云湛当面对着干,这太不正常了。
难道……
这件事的幕后主谋,真是萧云启?
或者,他就是单纯看不惯自己和萧云湛站在一起?
一瞬间,无数个念头在程锦瑟的脑海中飞速闪过,她终是下了决定。
不管萧云启想干嘛,目的是什么,这次,她绝不会放过程锦婉!
不仅仅是因为程锦婉上辈子这辈子都想害自己和弟弟锦渊,不仅仅是因为她胆子大要害萧云湛,更是因为那个被逼急了,为了儿子连命都不要的张婆子!
程锦婉的坏,是骨子里的坏,是对弱小的人随便欺负。
这样的人,多活一天,就是对这个世界的好人和公平的嘲笑。
上辈子她没能力反抗,只能任人宰割。
这辈子,她不退让了!
想到这里,程锦瑟不犹豫了。
她从萧云湛身后走出来,站在帐篷中间,在大家或好奇、或同情、或看热闹的目光中,慢慢跪下,给太子萧云启行了个大礼。
“启禀太子殿下。”
她的声音很冷很稳,清楚明白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。
“臣妇觉得,王爷说的对。”
她抬起头,看向脸色阴沉萧云启。
“这事关系到皇子的安全,牵扯到害亲王,这样的滔天大罪,不是我妹妹一个人的名声能比的。什么重要,什么不重要,臣妇心里清楚。”
她停了一下,声音更加清晰有力,“臣妇请殿下和王爷,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,严惩凶手,还王爷一个公道,也还天下一个法理!至于程锦婉……”
“她要是真犯了这么大的罪,就是大周的罪人,臣妇和程家,绝不放过她!”
这番话说完,整个帐篷里鸦雀无声。
萧云湛那双平静的眼睛里,终于有了一点点波澜。
他看着跪在地上,腰板挺直的程锦瑟,那紧紧握在轮椅扶手上的手指,松开了点。
而萧云启的脸,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了。
好!
好一个夫唱妇随!
好一个深明大义的辰王妃!
程锦瑟,她现在是真变了,跟着病秧子长本事了,连他的话,都敢反驳!
一股无名怒火夹杂着强烈的挫败感,在他的胸中疯狂冲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