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0章 姐妹对峙

关押程锦婉的营帐,设在围场最偏僻的角落。

程锦婉毒害皇嗣,罪无可恕。

陛下已经下了口谕,不必将程锦婉押回京城,就地处置了,尸身扔去乱葬岗喂野狗。

这种被陛下厌弃的罪人,谁沾上谁倒霉。

可偏偏,太子殿下竟会“仁慈”地应允她临死前的要求,而这位身份尊贵的辰王妃,也真的愿意踏足这片晦气之地。

小太监想不明白,也不敢想。

很快,一顶孤零零的、破旧的营帐出现程锦瑟眼前。

还未走近,程锦瑟便听见了里面传出的,夹杂着哭泣的、不甘的、疯狂的咒骂声。

守在帐外的两个侍卫见到程锦瑟,立刻躬身行礼,连头都不敢抬。

引路的小太监掀开帐帘,一股恶臭扑面而来。

程锦瑟微微蹙眉,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。

帐内陈设空空如也,只有一张草席。

程锦婉被两个太监死死地按在草席上,头发散乱,衣衫被撕扯得不成样子。

她的脸上涕泪横流,哪里还有半分程家嫡女的娇贵模样。

她嘴里不干不净地叫骂着,声音嘶哑,内容颠三倒四,无非是骂老天不公,骂皇帝有眼无珠。

看见程锦瑟的身影出现在帐门口,程锦婉的咒骂声戛然而止。

她抬起头,死死瞪着程锦瑟。

那双曾经也算得上是顾盼生辉的眼睛,此刻布满了红血丝,里面翻涌着浓稠到化不开的怨毒与疯狂。

程锦瑟没有理会她的目光,只是对着那两个押着她的太监,轻轻挥了挥手。

“放开她。”

那两个太监连忙松开手,退到一边,对着程锦瑟行礼,大气都不敢喘。

程锦婉重获自由,却并没有立刻扑上来。

看着那些太监对程锦瑟毕恭毕敬的样子,她眼中的疯狂之色更浓了,胸口剧烈起伏。

凭什么?

凭什么这个贱人能高高在上地接受所有人的跪拜,而自己却要像一条狗一样,被按在这里等死!

“你们在外面候着吧,”程锦瑟的声音清清冷冷,不带任何情绪,“我与罪妇程氏,有几句话要单独说。”

“是,王妃。”

太监们躬身退下,很快,帐内就只剩下姐妹二人。

程锦婉撑着身子,慢慢地从草席上坐了起来。

她看着程锦瑟那一身光鲜亮丽的衣裙,看着她头上精致贵重的珠钗,再对比自己如今的狼狈,喉咙里发出一阵压抑的低笑。

“程锦瑟,你现在看着我这副样子,心里是不是很得意?”

程锦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神情淡漠。

“你要见我,就是为了说这个?”

“我是为了告诉你!”程锦婉的音量陡然拔高,尖锐得刺耳,“我是被你害死的!是你,是你一手把我推到了今天这个地步!”

程锦瑟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“我害你?”

“害死你的,从来都只有你自己。是你利欲熏心,想要攀龙附凤,是你愚蠢到要去毒害当朝太子和亲王。这一切,与我何干?”

“是你!是你!”程锦婉状若疯癫地嘶吼,“如果不是你耍手段,让我嫁给赵允延那个不学无术的废物,我怎么会不甘心!我怎么会走上这条路!都是因为你!是你毁了我的一生!”

“我要你记住!你这辈子都给我好好地记着!我是怎么死的!是你害死了我!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!”

程锦瑟声音冷得像冰,淡笑着反问。

“就算是我害的,你以为我会愧疚吗?”

“我不会。程锦婉,我只会觉得,你罪有应得。”

“你对我,对锦渊做过的那些事,比我设计让你嫁给赵允延,要恶毒千倍,万倍。”

“赵允延是纨绔子弟不假,可赵家是百年世家,家底丰厚。他母亲赵夫人更是出了名的宽厚温和。你嫁过去,只要安分守己,下半辈子便是衣食无忧的富贵人生。“

“你放着阳关大道不走,偏要处处与我作对,想方设法地要置我于死地。程锦婉,你有今天的下场,是你咎由自取!”

程锦婉被她堵得哑口无言,只能用那双怨毒的眼睛,狠狠瞪着她。

程锦瑟迎着她的目光,问出了那个困扰了她两世,让她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。

“程锦婉,我只想问你一件事。”

“我扪心自问,在你母亲被扶正之前,我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。你究竟为什么,要这样恨我?要对我和锦渊,赶尽杀绝?”

程锦瑟记得。

在很久很久以前,在她还很小的时候,生母吴氏尚在人世,父亲身边也还没有那么多莺莺燕燕。

那时候的程府,只有她和程锦婉两个女儿。

母亲出身将门,性情爽朗,从不因王氏身份低微就苛待她所出的女儿。

有好吃的,有好玩的,总会给她们姐妹一人一份。

那时候的程锦婉,总是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,甜甜地叫她“姐姐”。

她们曾有过一段非常要好的时光。

一起扑蝶,一起读书,一起在花园里说悄悄话。

后来,王氏生了程锦翔,她与程锦婉的关系虽然生疏了些,但表面上也还过得去。

真正的改变,是从母亲过世。

王氏被扶正,成了程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主母。

那个曾经与她最要好的妹妹,像是换了一个人,一夜之间就变了嘴脸。

她开始用各种各样阴险的手段,折磨她,折磨她尚在襁褓中的弟弟。

程锦瑟想不明白,到底是为什么。

她曾经是真心的,将程锦婉当做自己的亲妹妹来对待的,就像如今她对待程锦渊一样。

可换来的,却是两世都无法化解的、深入骨髓的仇恨。

听到程锦瑟的问话,程锦婉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,先是低低的笑,然后笑声越来越大,最后笑得前俯后仰,眼泪都流了出来。

“为什么?哈哈哈哈……程锦瑟,你居然有脸问我为什么?”

她笑着笑着,猛地抬起头,眼神中的怨毒几乎要凝为实质。

“没有为什么!”

“我告诉你,从我记事起,我就恨你!恨你嫡女的身份,恨你拥有的一切!恨你母亲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!”

“你以为我愿意跟在你屁股后面讨好你吗?那是因为你母亲还活着!我一个身份低贱的庶女,为了活下去,为了让我娘过得好一点,我不得不忍!不得不装!”

“后来你母亲死了,我娘成了主母,我当然不用再忍了!”

程锦瑟心口一片冰凉。

原来,那些她曾经珍视过的姐妹情深,从头到尾,都只是一场虚伪的表演。

程锦婉看着她骤然冰封的脸色,笑得更加畅快,更加恶毒。

她撑着地,像蛇一样,一点一点地向程锦瑟爬近。

“不过,程锦瑟,你就真的……一点都不好奇吗?”

“你那个出身武将世家,从小习武,身体一向强健的母亲,为什么会因为听了一个噩耗,就虚弱到晕厥,甚至难产血崩而死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