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以，安排一下时间。”马宇腾干脆地应下。
他随即补充道：“等他们来了，把陈启明和何秀波都叫上。让专业的人听听，看看有没有我们能参与的机会。”
他需要自己的技术负责人来把关，判断对方的项目究竟是空中楼阁，还是真正值得投资的潜力股。
约定的时间很快到来。
雷霆工业的会议室里，马宇腾居中而坐，左手边是负责功率半导体的陈启明，右手边则是负责手机芯片的何秀波。
很快，会议室的门被推开，一个穿着白衬衫、戴着金丝眼镜，看起来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，身后还跟着两名看起来像是研究生的年轻人。
来人正是陈晋。
一番简单的寒暄和介绍后，陈晋便直入主题，他显然对自己过往的履历极为自信。
“马总，久仰大名。在回国加入交大之前，我曾就职于摩托罗拉半导体总部，担任高级工程师。”
他说话不疾不徐，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条理。
“期间，我曾独立主持开发过多项SOC系统集成芯片的新产品，也负责过几个核心项目的管理工作，还算幸运，连续两年拿到了公司的‘杰出成就奖’。”
听到摩托罗拉，马宇腾想到自己的雷霆工业，毕竟他们与摩托罗拉真算是多年的“老朋友”了。
陈晋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，他继续用一种充满情怀的语调说道。
“回国之后，看到国内在芯片领域与国外的巨大差距，我深感痛心。于是我向国家有关部门提议，启动了‘东芯一号’计划，目标就是设计出我们自己的，达到国际一流水准的高性能DSP芯片。”
“这个计划，得到了国家的高度重视，并被顺利纳入了863计划的重点扶持项目。”
他稍微停顿，话锋一转，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真实目的。
“目前，我的技术团队已经组建完毕，整体的设计思路也已经清晰。只是……你也知道，搞芯片研发，资金投入巨大。国家虽然给了一部分支持，但距离项目完成，还有不小的缺口。”
“我看到贵公司在半导体领域的决心和魄力，所以冒昧前来，希望雷霆工业能够支持我们。如果项目成功，雷霆工业将可以分享我们的研发成果，以及后续的商业收益。”
说完，他又滔滔不绝地描述起DSP芯片在国内通信、消费电子等领域广阔的应用前景，试图证明这是一笔回报丰厚的投资。
整个过程，马宇腾都只是安静地听着，没有插话。
等陈晋的长篇大论告一段落，他才微微侧身，对着何秀波做了一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“何总监目前负责我们德芯半导体的手机SOC芯片研发，和陈教授您的专业领域刚好对口。不如，你们先就技术层面，深入交流一下？”
何秀波点了点头，开始向陈晋提出一些关于SOC芯片架构、设计流程和功耗控制等方面的具体问题。
会议室的气氛，瞬间从刚才的战略宏图，切换到了硬核的技术探讨。
一个小时后，陈晋心满意足地带着团队离开了。
会议室里只剩下马宇腾三人。
“启明，你先回去忙吧。”马宇腾对陈启明说道。
陈启明点点头，起身离开。
他今天基本没怎么说话，毕竟功率半导体和DSP芯片隔行如隔山。
马宇腾这才将视线转向何秀波，直接问道：“你怎么看这个陈晋？”
何秀波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，她沉吟了片刻，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“马总，这个人……怎么说呢？”
“他说的那些市场前景、国家战略，都很有煽动性，听起来确实是一片蓝海。但是……”
她顿了顿，脸上流露出一种专业人士特有的困惑。
“但是当我和他聊到一些具体的技术细节时，我感觉很奇怪。比如我问他关于芯片异构SOC的缓存一致性问题，还有在先进制程下如何解决漏电和时钟树的功耗，他的回答都非常……模糊。”
“给我的感觉，他不像一个真正主持过多个SOC项目的一线工程师，反而像是在背诵教科书或者行业报告。很多关键点，他都一语带过。”
不过，她紧接着又给自己找了个解释。
“当然，也可能是我多心了。或许他做到了管理岗位，已经不负责这些底层细节了。毕竟，他能主持国家863计划的项目，水平肯定是受到认可的。”
听到何秀波的话，马宇腾的脑海里，一道尘封已久的记忆闪电般划过。
863计划、海归专家、芯片突破、模棱两可的技术细节……
这些要素组合在一起，让他瞬间联想到了穿越前那件震惊全国，并给整个芯片行业带来毁灭性打击的“汉芯造假事件”。
一个所谓的顶尖专家，靠着将摩托罗拉的芯片磨掉logo，刻上自己项目的名字，就骗取了上亿的国家科研经费，被捧为“自主创新的英雄”。
那件事，几乎摧毁了当时国内脆弱的科研生态，让“芯片自主研发”四个字沦为笑柄。
导致后续数年间，无论是国家投资还是民间资本，都对芯片项目避之不及，其恶劣影响，直接延缓了国内芯片自主进程好几年。
难道……就是眼前这个陈晋？
马宇腾的心里掀起一阵波澜，但面上依旧平静。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，就再也挥之不去。
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点。
陈晋的整个骗局，或者说他资历的基石，都建立在他那份“摩托罗拉半导体总部高级工程师”的履历上。
别人或许难以查证，但他马宇腾，可不是别人。
想到这里，他忽然笑了笑对何秀波说道。
“我知道了，这件事我来处理。你先回去吧，辛苦了。”
送走何秀波，马宇腾回到自己的座位上，拿起手机，翻出了一个熟悉的号码。
电话接通，那头传来了大卫·约翰逊爽朗的笑声。
“嘿，马！我的朋友，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？”
“大卫，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