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知翊和沈漫从逍遥村回到上京，已经是正月底了。经过数月赶工修建的忠义侯府，也迎来了竣工时刻。
二月二龙抬头，这日的晨光刚漫过宫墙琉璃瓦，镇国将军孟子荣已身着朝服立在乾清宫外，等待着皇上的召见。
“宣镇国将军孟子荣觐见 ——”
内侍尖细的嗓音刺破晨雾，孟子荣深吸一口气，踩着金砖铺就的甬道步入大殿。
明黄龙椅上的楚知翊正翻阅奏折，檀香在鎏金香炉里袅袅升腾，将他侧脸的轮廓晕染得愈发威严。
“臣孟子荣，叩见皇上，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！” 他单膝跪地，朝服下摆扫过冰凉的地面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。
“平身吧。” 楚知翊放下朱笔，目光落在他身上，“子荣今日来得早，莫非有要事启奏？”
这位年轻将军，近几个月一直在忙着打造一支全新的孟家军，若非大事，极少在早朝前提早入宫。
孟子荣起身时，腰间玉带发出清脆碰撞。他上前两步，将双手高举过顶：“臣今日前来，有一事相求，恳请皇上恩准。”
“哦，是何事？”
“臣心悦青阳侯府二小姐沈涵已久，曾与她共历生死，并肩于险境，如今臣愿以余生相护，恳请皇上为臣二人赐婚。”
话音落地的瞬间，殿内静得能听见香炉里火星迸裂的轻响。
楚知翊指尖在奏折边缘轻轻敲击着，目光从孟子荣紧绷的肩线滑过，落在他高举的双手上。
那双手曾握过染血的长枪，此刻正稳稳托着一份未曾言说的赤诚。
他知道孟子荣还是崔锦荣时，就曾与沈涵定下婚约。两人历经诸多磨难，却始终痴心不改，足见他们心意之坚定。
且沈涵是沈漫的二姐，她能嫁给自己心仪之人，也是沈漫所期望的。
见楚知翊沉默不语，孟子荣脊背微颤，额角渗出细汗：“臣与沈二小姐患难相扶，早已情根深种，还望皇上成全。”
楚知翊拿起朱笔，在明黄奏折上轻轻点了点。
殿外传来早莺初啼，细碎的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，落在他墨色龙袍上。
“青阳侯府世代忠良，沈二小姐温婉贤淑，与镇国将军确是良配。”
他抬眸看向孟子荣，眼底漾开浅淡笑意，“传朕旨意，择三月十六吉日，赐镇国将军孟子荣与青阳侯府二小姐沈涵成婚，钦此。”
孟子荣猛地叩首，朝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闪着亮：“谢皇上隆恩！臣定当竭尽所能，护佑赤炎河山，不负皇上厚爱！”
楚知翊挥了挥手，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，忽然想起沈漫昨日还念叨着要给二姐准备一份特别的贺礼，嘴角噙着的笑意久久未散。
三月十六的上京，被一层薄薄的春雾笼罩，青阳侯府的朱漆大门外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。
青阳侯夫人王氏被休之后，青阳侯既没有将妾室洛筝扶正，也没有再娶，而是将府里的大小事都交给了沈涵打理。
如今沈涵成亲，沈漫便抽空来了青阳侯府，亲自为她张罗成亲事宜。
红色灯笼从门楣一直挂到街角，随风摇曳的流苏上还沾着清晨的露水，将整条街都染成了喜庆的绯红。
沈涵坐在梳妆台前，铜镜里映出她微微泛红的脸颊。
沈漫正踮着脚为她插上最后一支凤钗，金步摇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，在描金的镜面上投下细碎的光影。
“涵姐，你看这对并蒂莲纹的耳坠，配你这身嫁衣正好。”
沈漫说着，将冰凉的金饰别在沈涵耳垂上，指尖不经意触到她滚烫的耳廓，忍不住轻笑出声，“还没出门呢，就紧张成这样啦？”
沈涵抬手抚上鬓角，凤钗的冰凉透过指尖传来，却压不住此刻心头的悸动。
她想起那年在天清寺外的梅园里，孟子荣初次向她表白时，睫毛上的雪花落在她手背上，像极了此刻步摇上闪烁的珠光。
“去你的，” 她嗔怪地拍开沈漫的手，声音里却带着掩不住的笑意，“再闹，仔细我告诉皇上去。”
正说着，门外传来喜娘高亢的唱喏声，接亲的队伍到了。
沈涵深吸一口气，任由喜娘为她盖上红盖头。
红色的绸缎挡住了视线，却挡不住耳边越来越近的鼓乐声，还有沈漫在她耳边轻声的叮嘱：“二姐，往后可要幸福啊。”
迎亲的队伍在街角拐了个弯，孟子荣骑在雪白的高头大马上，一身红色喜服衬得他愈发英挺。
百姓们的欢呼声此起彼伏，他却只顾着望着前方青阳侯府的方向，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身旁的副将汤钰忍不住打趣：“将军，您这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，当心等会儿拜堂时合不拢嘴。”
孟子荣勒住缰绳，回头瞪了汤钰一眼，脸上的红晕却更浓了。
他想起昨夜整理兵书时，无意间翻到沈涵当年偷偷塞给他的平安符，黄绸布上绣着的歪歪扭扭的 “安” 字，此刻仿佛还带着淡淡的艾草香。
花轿在忠义侯府门前落下时，孟子荣几乎是小跑着上前。
他小心翼翼地掀起轿帘，伸出的手微微发颤，直到触到沈涵温热的指尖，才像是找到了定心丸。
沈涵被他牵着跨过火盆，红盖头下的眼睛悄悄抬起，透过缝隙看见他宽厚的手掌，忽然觉得那些辗转反侧的日夜都有了归宿。
拜堂的吉时到了，满堂宾客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对新人身上。
楚知翊端坐在主位之上，目光落在孟子荣身上。
只见孟子荣略显笨拙地牵着沈涵，而当他看向沈涵并抬眸的瞬间，眼中闪烁着如星辰般的光芒。
楚知翊见状，忽地转头，对着身旁的沈漫轻笑一声，说道：“孟将军对你二姐，还真是一往情深啊。”
沈漫听了，不禁微微一怔，她的目光也随着楚知翊的视线落在了孟子荣和沈涵身上。
她看到孟子荣那专注而深情的眼神，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。
她知道，孟子荣一直以来都对二姐有着特殊的情感，而如今，这份情感似乎更加深厚了。
沈漫嘴角微微上扬，轻轻说道：“是啊，孟将军对二姐的情意，大家都看在眼里。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幸福下去。”
“漫儿，咱们回去可得努力，不能让他们抢了先……”
沈漫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，脸颊一热，偷偷掐了他一把，却在看到沈涵脸上绽放的笑容时，忍不住红了眼眶。
红烛高燃，映着满室的欢声笑语，也映着一对新人交握的双手，仿佛要将这春日里最温暖的光，都锁进彼此的余生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