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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2章 毫无觊觎之心

关驭洲从书房出来,走进卧室时,眼前映入这样一幅画面。

深夜,房间只留一盏床头灯。

闵恬穿着睡衣趴在床上,脸埋进枕头里,一动不动,模样看似无异,实则周身散发出的低迷气息,明显是受热搜影响,不太开心。

想起母亲的忠告,他迈腿过去,在床沿坐下。抬起手,下意识想揉一揉那颗透着委屈的脑袋。

手刚伸到半空,原本安安静静的人突然把身体转过来,清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他,带着豁出去的认真。

骨节分明的手顿住,迟疑两秒,若无其事地收回去。

闵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,眼睛一眨不眨,神情格外严肃:“今晚的热搜与我无关,你不要误会。”

误会什么。

关驭洲发现她的脑回路,总能轻易跳过正常逻辑,拐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沟里。

定定看她一阵,男人低声开口:“我对你最大的误解,就是以为作为商家大小姐和关太太,身上多少该有点骄纵任性,或者目中无人的脾气。”

顿了顿,补充道,“结果,一样都没有。”

变着法夸她呢。

闵恬要笑不笑,自嘲反问:“关导这话,是真心实意,还是又在考察我的敬业度?”

男人眉梢微挑:“你觉得我们俩,谁更有表演天分?”

“反正我没有。”

闵恬摇头如拨浪鼓,急于撇清:“我对你新戏的女一号,毫无觊觎之心。”

再次强调,生怕他不信。

关驭洲正要开口,震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来。扫了眼来电显示,屏幕上跳动着“陈宗彦”。

拿着手机起身,准备去露台外接听。

临走前,他停下脚步,回头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,“真正的女主角,永远只为自己而活。”

闵恬愣住。

为自己而活......

这句话,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,在她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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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除夕。

由于要赶回京市吃年夜饭,闵恬起得很早。

刚下楼,就看到公公婆婆已经坐在客厅里,后者笑吟吟地递来一封厚厚的红包。

她没客气,大大方方收下。

接过红包时,按照内地风俗,像模像样地送上一句:“祝爹地妈咪新年快乐,身体健康,万事如意。”逗得老两口齐齐展颜,气氛温馨融洽。

早饭后,长辈们没多做挽留。

知道行程紧,婆婆细心叮嘱“路上注意安全,落地报平安”,两人依次道别,坐上老宅安排的车,直奔机场。

飞机抵达京市,正值中午十二点。

商家司机按惯例在VIP通道外等候,让她惊喜的是,哥哥竟然也来了。

自动忽略某位正任劳任怨,推着两个行李箱跟在后面的关导,闵恬像只欢快的小鸟,踱着小碎步朝男人跑去。

商应寒穿一身剪裁精良的黑色羊绒大衣,身姿挺拔,面容冷峻,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冷,唯有看到妹妹时,深邃眸底才会掠过一丝极淡的温和。

他自然而然展开双臂,接住跑过来的小姑娘,低沉嗓音染上不易察觉的宠溺:“成家了,要稳重些。”

闵恬松开手,后退两步,故意板起小脸,模仿他平时严肃的样子:“商总,是这样吗?”

商应寒无奈失笑,从小到大,就吃准拿她没办法。

一旁司机见状,适时上前,恭敬地从自家姑爷手中接过行李箱。

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,后者朝商应寒微微颔首,算是打过招呼。

仅此而已,再无后续。

商应寒脚步未停,目光落在关驭洲身上,语气平淡:“怎么,配不上关导一声大哥?”

闵恬一听,下意识扭过脸去,眼神闪过疑问。

下秒,猛地反应过来。

按照具体生日来算,关导虽然跟商总同年,却比商总大几个月。

让他开口叫“大哥”,确实有点...不太适应。

她清眸微转,立刻走到两人中间。

一左一右圈住他们的胳膊,拖着往外走,嘴里打圆场:“一回生二回熟,慢慢就习惯了,赶紧回家吃饭,好饿。”

缓缓垂目,静锁那只挽在自己臂间的纤细手腕,关驭洲不自觉地舒展眉宇。

侧过头,看向商应寒。

主动给足面子,温沉启唇:“初来乍到,还请大哥多关照。”

闵恬偷笑。

...也不是很难叫出口嘛。

商应寒单手抄在西裤兜里,长腿略微停顿半秒,面色无波无澜,只从喉间溢出单音节:“嗯。”简单回应。

顿了顿,又补充一句:“妹夫客气,以后是一家人,不必见外。”

人机对话。

闵恬无声轻叹,高冷遇到高冷,真是没辙。

路上有些堵车。

半小时,车子平稳驶入京西别墅区,最后停在商家大门前。

新春佳节。

前院景观树经过精心修剪,枝丫间挂满小红灯笼,铁艺门两侧贴着崭新的福字和对联,处处洋溢着团圆与温暖。

商屹丰等在客厅里,听到外面动静,转头吩咐佣人准备开饭。

新婚在商家的第一顿年夜饭,气氛还算融洽。

饭间。

商屹丰随口问起女婿,接下来一年的工作安排,忙不忙。

关驭洲放下餐筷回答:“新电影预计下半年开机,前期筹备和拍摄阶段,应该会忙一阵子。”

商屹丰闻言点了点头,目光转向女儿,语气平和却饱含不容忽视的分量:“虽然关家父母对你们隐婚没有意见,开明大度,但我不得不说一句。”

闵恬脑中警铃大作,立刻将到嘴的菜收回去,乖乖坐好,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。

商屹丰抬手示意:“不用这么严肃,边吃边听。”

他接着道,“一段婚姻,即使暂时不便公开,也总得有个期限,一直不明缘由地拖下去,让亲戚朋友怎么想。我的意见是,最晚三年,必须宴请宾客,举办婚礼。”

又是三年。

闵恬知道父亲在暗示什么。

抬眸扫过对面正安静用餐的哥哥,心里很不是滋味,闷闷道:“三年就三年,您拭目以待吧。”

垂下的眸子里,划过一丝不服输的倔强和坚定。

关驭洲对父女俩的赌约尚不知情。

作为女婿,只能给岳父做出承诺:“您放心,我这边随时做好公开的准备,万事以她意愿为先,她还年轻,事业正在上升期,这些我都理解。”

言下之意,闵恬年龄尚小,不宜过早束缚于家庭。把事业放在第一位,是人之常情。

话已至此,碍于今天日子特殊,商屹丰没再多言,只淡声交代:“吃完饭,应寒去书房等我。”

后者平静应道:“好。”

整个下午,关导陪商董在后院下棋。

哥哥自书房出来后,就驱车离开,估计刚才在楼上,又被加塞了集团公务。

闵恬闲得无聊,在出嫁前的闺房里搜搜拣拣,检查有没有东西要带去香山府。

无意间打开抽屉,满当当的CD映入眼帘。

专辑封面上,印着五人“EC少年团”,十几年妥善保管,使得镭射盘光洁如初,依旧高清。

记忆追溯到十二岁那年。

母亲去世不久,她被诊断出分离性焦虑,以及重度抑郁症。

恰逢当时,年满十九岁的哥哥被强制送去国外留学,父亲忙于集团上市,除每晚抽出两小时陪伴,其余时间,几乎全靠心理医生和EC少年团的歌支撑她挺过最艰难孤独的治疗时光。

转眼间,十一年过去,团队虽已解散,但里面每一名成员,都相继找到属于他们自己的赛道。

比如队长韩朔。

由唱跳歌手到国际影帝,辉煌成绩背后,所付出的努力和辛酸,远超想象。

可路再难,他也做到了。

一定程度而言,韩朔在闵恬的演艺道路上,起到不可忽视的励志和鞭策作用。

由此,平时尊称对方一声“韩老师”,并非出于客气,而是发自肺腑。

思绪归拢。

闵恬小心翼翼拿出专辑盒子,抱着下楼,独自去车库,将东西放入后备箱,然后再返回房间,把刚刚忘记拔钥匙的抽屉,重新锁好。

做完一切,已是下午五点。

见佣人往后院走,猜测应该快到餐点。

一小时后。

两人在商宅用过晚饭,便起身告辞,回香山府。

途中,关驭洲接到不少电话,有圈内好友,有合作方,也有家族世交。

他握着手机放在耳边,声线或温和或简洁地回应着。

闵恬在一旁漫不经心地听,偶尔扫一眼自己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,没有对比,就没有伤害。

她的“朋友”,似乎屈指可数。

出乎意料。

最后一通电话,竟来自钟襄。

钟导先是寒暄几句拜年的问候语,以为关驭洲今天人在港区,便说年后找个时间,请他赏脸吃顿饭,称有事相求。

关驭洲目光落向窗外街景,气息平稳,没什么多余情绪:“钟导言重,有话不妨直说。”

听到这句,闵恬不自觉竖起耳朵。

直觉告诉她,有故事。

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,关驭洲陷入沉默。

傍晚已至,街道两边路灯亮起。斑驳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流转,看不清神情。

半晌,他才淡淡开口,难辨喜怒:“多谢钟导提醒,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演员。”

闵恬不明所以地转过头去,却无后文。

电话挂断,车内恢复安静。

关驭洲面无表情熄掉屏幕,依然保持松弛而背脊挺直的坐姿,眸底静如止水,仿佛刚才的通话,只是同行之间寻常的人际交涉。

余光里,捕捉到关太太写满探究的眼神。

“怎么了。”视线落到她脸上,低声询问。

闵恬摇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
当一个导演,说出‘要保护好演员’这种话,是不是证明,他值得信赖。

至少,活生生的演员,比剧本角色更重要,对么。

这是闵恬一直都在寻找的答案。

为艺术献身,究竟能牺牲到什么地步。当年的她,是否过于矫情脆弱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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