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当晚,有守岁习惯。
临近八点,闵恬提前到客厅,把春晚频道打开,音量调大,看不看没关系,关键要有仪式感。
扫过空荡荡的茶几,总觉缺点什么。
年前行程太满,后来又匆忙赴港,根本没时间装饰屋子,导致几百平的空间没半分喜庆,显得尤为冷清。
思索片刻,闵恬拿出手机,在同城购物APP上买了一些剪纸窗花和红色编织品。
今晚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把客厅和卧室简单布置一下,添点年味。
半小时后,关驭洲从书房出来,热闹的小品节目和观众笑声自客厅方向清晰传来,与往日房子里的静谧截然不同。
循声走去,映入粉色家居服的纤柔背影。
闵恬正盘腿坐在地毯上,低着头,专心致志地按照视频教程,将编织好的红色小灯笼和中国结流苏依次串连起来,试图组合成爱心形状。
手法有些笨拙,但胜在颜色鲜艳,氛围感十足。
闵恬举到灯下,定睛欣赏一阵,自我感觉良好。
不错。
挂哪儿呢。
视线沿主墙慢慢掠过,最终聚焦在左侧高大的龟背竹后方,那里有一片空白区。
她拎起软凳走过去,脱掉毛绒拖鞋踩上凳面,身体略微前倾,伸出手臂比划着位置。
踮起脚,一会儿往左挪一点,一会儿往右移一寸,迟迟拿不定主意。
身后响起极淡的轻笑,气息沉稳。
闵恬一个不留神,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到,脚底打滑,差点踩空掉下去。好在那只大手适时揽住细腰,稳稳地将她扶住,站好。
“我来。”关驭洲的手虚虚环在她腰间,以防再次意外。
闵恬稍侧头,角度原因,看不清男人神色,只觉刚刚的笑里,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味和揶揄。
轻哼,瞧不起谁。
没说话,转回头继续捣腾。
关驭洲高大身躯立在原地,纹丝不动,眼神沉静看着关太太倔强的后脑勺。难免怀疑,这样的性子,等下半年进组后,会不会每天跟他对着干。
想到下午那通电话。
出于惜才心理,钟襄向他透露三年前拍完《梨园》后,闵恬患上严重抑郁症的经历。
得知自己最属意的女一号人选,已签约他的新戏。钟导言辞恳切,请求他在片场,务必多多照顾到她的心理和情绪波动,权当欠他一个人情。
关驭洲听完,不知作何感受。
那刻,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微微撕扯了一下,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。
究竟该庆幸,自己的太太具备一名演员最难能可贵的敬业精神,还是该收回昨晚在太平山卧室里的那句“女主角永远为自己而活”。
作为导演,他真希望自己的演员,尤其是他的太太,毫无保留地全身心投入?
关驭洲第一次对自己的原则底线,产生了不确定。
闵恬挂好流苏结,满意地拍拍手,往后一退准备下来,全然忘记身后还站着一人,于是结结实实一脚踩在他脚背上。
“......”
关驭洲回过神,微微低头,气息洒过她后颈。
空气突然安静。
弥漫着一丝尴尬。
闵恬脸颊染上烫意,正想把脚挪开。环在腰间的手却收紧些许,阻止了她的动作。
低沉嗓音落下:“歪了。”
嗯?
有吗。
闵恬下意识抬头,看向好不容易挂稳的装饰。
“你帮我——”话没说完,温热呼吸靠近。
她猛地屏息。
关驭洲俯首,暗藏情欲的吻,印在她莹白耳后。
皮肤颤栗。
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。
“要不要喝点酒。”男人低问,声线比刚才更哑几分。
除夕夜,良辰美景。
两个成年人坐在一起干看电视,的确没意思。
闵恬心脏砰砰直跳,大脑有点空白,机械地点头:“可以。”
“想喝什么。”关驭洲征询意见,薄唇似有若无擦过她耳廓。
咽了咽嗓子。
稍作一想,随口选中后劲较大的Concha y Toro。
关驭洲低笑:“关太太是想醉得不省人事,眼不见为净?”
“......”
闵恬脸颊更烫,努力振作精神,侧头反驳道:“别小看我的酒量,不信咱们比一比。”
大晚上,跟自己老婆比喝酒...
关驭洲驳回这个多余的环节,临时改变主意:“今晚,最好保持足够清醒,以免有人事后赖账。”
“.....”
说谁呢。
她是那种人?
闵恬还没反应,已被男人打横抱起,朝卧室走。
乖乖搂住他脖颈,“酒——”
“下次再喝。”
门推开,关驭洲长腿迈进,俯身把她放到床上。
没来得及布置的主卧,迎来两人真正意义上的新婚夜。他动作温柔,极有耐心地引导身下人一点点放松。
闵恬仍旧紧张,后背不受控制地溢出细汗。
但奇异的是,除却本能性生理反应,今晚内心深处,似乎又多出一丝陌生的悸动与隐秘渴望。
身上的家居服褪去,里面是一层柔薄绸缎睡衣,触感暖玉丝滑。
亲吻间,腰部带子解开,领口顺着白皙圆润的肩头滑落,露出黑色蕾丝底边。
逐渐的,彼此体温攀升。
直到灯光在起伏中变得朦胧。
万籁俱寂,满室生香...
...
次日,闵恬一觉睡到八点。
起身时,发现床单不知何时已经更换。干净整洁的粉白印花,与记忆中昨晚的凌乱痕迹相比,完全是两种视觉画面。
考虑到她吃不消,凌晨时分,新年钟声敲响第三次,男人总算停手。
抽屉里的计生用品拆了两只。
尽管已极尽克制,放缓所有节奏。但初涉**,身体像被拆开重组,痛感和欢*交织,当某种难以言喻的委屈涌上心头,还是忍不住哭湿大片枕头。
最后一口咬在男人肌肉紧绷的肩膀上,狠狠的,齿痕深到几乎渗血。
反正两清,都疼了一下。
这种事,总不能让她一人吃亏。
凝思间,卧室门被轻轻推开,闵恬第一反应是重新躺回去,装睡。
可惜来不及。
关驭洲端着早餐进来,毫无预兆,与床上羞赧清亮的黑眸直直相撞。
四目相对。
她屏住呼吸,眼睛不眨,仿佛定住。
仅两秒。
触电般避开视线,垂下眸,挠了挠散乱的长发,嘟哝道:“怎么不叫醒我,错过瑜伽时间了。”
肚子咕噜一声。
闵恬闭嘴。
清淡养胃的粥和小菜搁在旁边,散发着诱人香味。
关驭洲在床沿坐下,伸手拿过碗,用勺子一圈圈搅动,让热气散得更快些:“不舒服就多睡会儿,大年初一,不用对自己太苛刻。”
哦。
嘴上说得好听。
实则昨晚,是谁对她更‘苛刻’来着?
眼神幽怨充满控诉。
关驭洲几不可察地轻抬唇角,舀起一勺温度刚好的粥,送到她面前。
闵恬也不客气。
心安理得地张嘴,接受投喂。
看她乖巧吃东西的样子,关驭洲不紧不慢转移话题:“之前看你的试镜简历,有十几年舞蹈功底。”
所以?
就能为所欲为?
闵恬警惕地瞥他一眼。
“脑子在想什么。”关驭洲一副君子做派,低嗓带笑,“我只是在评估,剧本中的角色前史,需不需要修改优化。”
一听“剧本”两字,闵恬瞬间严肃起来。
跟玄策接洽这么久,其实,她早就想问。
女三号,到底是怎样的人物设定,关导能否提前透个底?
猜到她的顾虑。
关驭洲缓缓开口,给出明确信号:“不出意外,春节收假后,你就能接到玄策影业的通知。”
“要签第二份合同?”
“嗯。”
他补充:“正式的演员合约。”
听到这个确切的回答,闵恬定下心来。碍于专业距离和尊重剧组保密要求,她识趣地点到为止,没再继续多问。
只是那双比方才更为明亮的眼睛,泄露出主人内心的期待与决心。
三年了。
一切终于重回正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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