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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为电影而生

关驭洲的音量不高,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一位耳里。

故事前期的陆征,只是一个凭借过人胆识和外表,跻身博彩行业不到半年的叠码仔。

他天生拥有出众的轮廓和气质,后天更是刻意模仿,习得一套似是而非的上流社会优雅腔调,但这层精心涂抹的油彩之下,终究难以完全掩盖出身寒门底层的现实烙印。

所以,这样的人,即使需要靠光鲜的衣着来垫高自己的社会台阶,以此取信于那些挥金如土的豪客,也不可能真正做到从头到脚,连每根发丝都透着一尘不染的矜贵与从容。

过于完美的发型,反而成了角色塑造上一道刺眼的败笔,脱离人物应有的真实血肉感。

化妆师听完关驭洲言简意赅的要求,立刻心领神会,迅速点头应道:“我明白了,关导,给我几分钟。”

很快,卫凌跟着化妆师一起去临时搭建的化妆棚,进行发型调整。

闵恬则安静留在原地,垂眸研读自己的剧本,顺便等候下一场戏。

如果仅是头发细节的问题,处理起来相对简单,等卫凌回来,补拍几个特写就能解决。

不过让闵恬意外的是,接下来连续五场,不管是单独镜头,还是跟对手演员一起,竟都出奇顺利,基本一条过。

正式拍摄第一天,能一路绿灯,真是太不容易了。

此时此刻,闵恬已然将之前对关导的误解抛之脑后。

下午六点左右,计划内的戏份全部拍完。

片场气氛松弛下来,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,演员们也各自散去,该休息的休息,该领盒饭的领盒饭。

就在这时,场务拎着一个设计简约却难掩精致的多层保温食盒,出现在众人视野里。

有人好奇问:“这是什么,给谁加餐?”

场务笑了笑,声音不大不小,恰好能让周围几个听见:“不是加餐,是闵老师家里人给她送来的饭。”

一听这话,附近耳朵尖的顿时来了精神,兴致勃勃地小声议论。

“闵老师是广府人吗,我怎么记得她一直常住京市?”

“食盒的款式不像普通家用,会不会是...”那人压低声线,揣测道:“男朋友?亦或是,追求者?”

“哇,太羡慕了吧,我也想要这种贴心又体面的待遇!”

“拉倒吧你,先努力当上女主角,再做白日梦。”

......

休息棚里,闵恬身上的戏服未换,晚上还有两场夜戏要拍。

她正低着头,专注翻看膝上的剧本,对外面因一个食盒而引起的小小骚动一无所知。

以至于助理提着保温盒进来时,她第一反应是诧异,“点外卖了?”

宋暖表情比她更惊讶。

“什么外卖,这是深水湾司机送来的,你不知道?”

“......”

闵恬迟钝两秒,脑中回忆起开拍前在摄影棚里,关驭洲说以后白叔会让人定点送餐到剧组。

本以为他开玩笑,没想到来真的。

天呐。

闵恬瞬间感到外焦里嫩,哭笑不得。

立刻拿出手机,编辑信息。

【我超爱吃盒饭,请不要剥夺我吃盒饭的权利(愤怒.gif)】

消息发出后,她盯着屏幕,手指不停摩挲外壳边缘,显露内心焦躁。

隔几秒钟,收到回复,言简意赅。

关驭洲:【乖乖吃饭,下个月的今天,准时上秤。】

闵恬:【??】

片场另一侧,主创专属休息区的房车里,关驭洲看着屏幕上充满抗议意味的信息,唇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

见他过度专注于手机,魏家铭走上前替他揭开餐盒,视线有意无意扫过聊天界面,顶部备注着“关太太”。

挑了挑眉,轻叹道:“你说你这个人,结婚这种人生大事,竟然藏得滴水不漏,之前问你是哪家的姑娘,你一个字都不肯透露。难不成是同一个圈子?打算玩隐婚?”

角落里,喜欢凑热闹的制片主任杨文序,正检查着几台摄影器材,闻言抬起头,插话分析:“我估计啊,多半是家里长辈安排的联姻对象,门当户对,强强联合。驭洲,我猜得对不对?”

“联姻对象?我看倒不见得。”

魏家铭一副高深莫测,目光掠过关驭洲搭在桌沿的手,无名指上简洁低调的铂金戒指,在拍摄期间,即使再不方便,也几乎从没离过手。

说明什么?

说明新婚小两口,感情深厚,如胶似漆。

见他迟迟无后文,杨文序催促:“别绕弯子,赶紧的。”

魏家铭清咳一声,“以我对他的了解,根本不可能会接受什么商业联姻。他呀,肯定早就背着我们,跟人悄悄谈过恋爱了,说不定还是段轰轰烈烈的地下情。”

一听这话,杨文序拍了拍大腿,故作恍然,给他一个秒懂的眼神。

回复完信息,关驭洲熄掉手机,面色平静地拿起筷子。

用餐前,他掀起眼皮扫了眼旁边聒噪的两人,淡声打断他们的臆测:“大老爷们这么爱八卦,不如考虑换个职业,去做娱记。”

额。

魏家铭和杨文序同时噎住,悻悻摇头:“别,当狗仔风里来雨里去,哪有拍戏香。”

说话间,看大导演已埋头开始吃饭,似乎挺有食欲的样子。

魏家铭忍不住提醒:“哎,驭洲,今天剧组定的餐,好像有点辣。”

关驭洲不吃辣,是身边亲近朋友都知晓的习惯。

杨文序适时建议:“要不额外点份餐吧,万一吃坏肚子不舒服,影响晚上拍摄。”

公事公办的语气暗含关切。

关驭洲动作未停,用筷子将几截显眼的红色辣椒拨到边缘,脑中想起刚刚关太太一番关于盒饭的激昂言论。

【盒饭在剧组,对于每一位演员和工作人员来讲,是一份信仰,不吃盒饭,就是践踏自己的信仰,更是践踏作为总导演的您...】

隔着屏幕,仿佛能想象出关太太绞尽脑汁,试图用歪理来拒绝特殊送餐的固执模样。

女艺人重视体重管理,他知道。

但为了提前规避潜在风险,她必须适量增重,维持在一个更健康、更有储备的状态。

具备强健的身体,是抵御压力,降低心理疾病卷土重来的重要基础之一。

闵恬从未跟关驭洲提及过自己的抑郁症史,何况,一切都过去了,目前来看,新戏的剧本中,没有存在什么特别明显的隐患点,所以,她相对比较放心。

晚上开工前,考虑到盛妍中午在服装组一系列意味深长的试探行为,闵恬思前想后,决定先投石问路。

偷偷给关驭洲发信息。

【关导,今晚拍戏可不可以对我严厉一点?】

关驭洲: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。】

闵恬:......

略作斟酌,她一本正经解释:【剧组已经有人怀疑我俩关系不当,适当严厉一点,做做样子,有助于混淆敌人视听,打消他们的疑虑。】

这次,关驭洲只给出四字:【多此一举。】

闵恬虚心请教:【你有更好的对策?】

【专心拍戏,别成天给我整这些没用的。】

她:......

果然,走后门进来的女主角,就是不受导演待见。

心里默默哀叹。

抱歉啊妈咪,我不争气,辜负了你为我争取机会的良苦用心。

见大导演油盐不进,闵恬并未死缠烂打,也深知在专业领域跟他硬碰硬绝无胜算。

面无表情关掉手机,随手丢给助理,硬邦邦叮嘱一句,“专心做好后勤工作,别成天给我整这些阴谋论。”

宋暖眨了眨眼,一脸懵圈。

咋地这是,吃枪药了?

闵恬没说话,拧开瓶盖喝了口水,便拿着剧本朝拍摄区走去。

夜间两场戏,是她个人的单独戏份,要有极强的情绪承载力和细腻的内心表达。

场记打板声落下,闵恬迅速进入状态。

不到十五平米的出租屋里。

闻音关上门,走到靠窗位置,坐在略显陈旧的桌子前。

她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封从老家寄来的信,就着不算明亮的灯光,动作缓慢地拆开,取出信纸,垂目,一行行往下默念。

镜头推得很近,几乎能捕捉到闻音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。

为贴合角色当时的境况,应导演要求,今晚必须全素颜出镜。

即便如此,皮肤在特写镜头下,依旧能呈现出自然而通透的质感,干净的毫无瑕疵。

二十三岁的年纪扮演十九岁,毫无违和感,那份鲜活的饱满与青涩扑面而来。

信是表妹写的。

字里行间透露着慰问和关心,也夹杂着无奈规劝。

表妹说,隔壁王老五家上周又提着两斤猪肉去她家喝酒,似乎已经和她父亲达成共识,正忙着准备彩礼。

看到这里,闻音捏着信封一角的指尖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紧,泛出用力的白痕。

表妹知道,她向往自由,向往外面的世界。可婚姻大事,父母之命,既反抗不了,何不认命回去?

王老五家的儿子虽然不成器,游手好闲,但好歹家底丰厚,这辈子若是安安分分,好好经营,也算衣食无忧了。

表妹只说其一,却分毫不提丰厚彩礼背后,真正迫在眉睫的缘由。

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天生体弱,急需一大笔钱去大城市看病。

而待字闺中的女儿,就是父亲眼里最现成的“救命稻草”。

偏偏,这个女儿翅膀硬了,不听话,偷偷跟着舞蹈剧团,逃到港区,一去半个月,杳无音讯。

表妹,是她唯一值得信任的人。

可今晚看完这封信后,闻音也变得不确定。

将信纸折好,放进抽屉里,她沉默地站起身,走到窗前。

楼下是逼仄老旧的窄巷,路灯光线昏暗无力地驱散着浓重夜色。

闻音静静望着窗外,目光失焦却异常清醒,那单薄的背影在夜里显得格外孤寂,又透着一股不肯屈服的倔强。

徐帆坐在监视器旁,看着镜头里闵恬层次递进的表演,心里不禁感慨,年轻真好。

有颜值,有演技,更有极其稀缺的天然氛围感。

这姑娘,简直就是为电影而生。

角色氛围渲染到极致,所有人都沉浸在戏中时,关驭洲平淡嗓音通过对讲机传来,“咔。”

剧情刚过半,情绪正在铺垫攀升阶段,此时突然喊停,恐怕是表演环节出了问题,需要重来。

闵恬站在窗前,闻声转过头,看向监视器方向,下意识挺直背脊,已做好迎接大导演冷脸讲戏的准备。

然而,等待她的却并非指导或否定。

关驭洲下达新的指令:“这条保留,演员调整一下状态,先进下一场。”

嗯?

为什么。

闵恬愣住,眸里写满不解。

既然不行,就趁热打铁再来一遍,才更符合关导精益求精的风格。

但在片场,导演的话等同于圣旨,闵恬虽有疑问,也只能依言照做。

监视器前,魏家铭看完回放,摸着下巴问:“你是觉得,刚刚的光线不够满意?”

“不止光线。”

关驭洲拿出脚本记录,淡声补充:“这个季节,空气太潮湿。”

潮湿?

魏家铭先是怔住,随即凝神细想,抬眼再次投向画面镜头,恍然间,仿若明白了什么。

当晚拍完,刚过八点。

闵恬换下戏服,跟导演组打完招呼后,便带着助理回酒店。

途中接到婆婆来电,问她拍戏辛不辛苦,叮嘱要注意休息,有什么需要家里支持的,一定要主动开口。

靠着玻璃窗,她惆怅道:“我唯一想要妈咪支持的,就是您能不能帮我劝一下关导,别让白叔每天再安排人送餐。”

梁安慈听完面露惊喜。

时隔几日当刮目相看,没想到,老二如今开窍,还能有这份心思。

孺子可教。

不过,貌似小儿媳有心理负担。

梁安慈没急着拒绝,而是迂回提议:“他安排人送餐,肯定有不可抗的理由,你不如先问问前因后果,我再替你出面不迟。”

闵恬闻言并未反驳,只乖巧地点点头,应了声“嗯”。

剩余路程,跟婆婆唠嗑几句,车子驶入酒店车库时,才挂了电话。

回到房间,泡澡护肤,利用敷面膜的空档,研读二十分钟剧本,忙忙碌碌的一天,就这样过完。

十点整,准时熄灯睡觉。

后续迷迷糊糊中,隐约被揽进一个温热怀抱,起初闵恬以为自己做梦,可掌心触感实在过于真实。

梦里,自己的一双手极不安分,仿佛不受控制,爬山涉水,沿着沟壑起伏的平原,一路向西,最终抵达...

梦境突然中断。

纤腕被修长有力的大手握住,制止她无休止的探索。

怀里人秀眉微蹙,不满地嘟哝:“好烫。”

关驭洲:...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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题外话:

看到有宝子问多少字完结,大概二十万出头吧,超级短篇,怎么样,有没有感觉到胜利的曙光哈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