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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完美主义

次日醒来,闵恬懒洋洋翻了个身,习惯性寻找更舒适的姿势,一条腿随意搭向身侧,碰到温热而坚实的障碍物,跟平时柔软的抱枕截然不同。

残存的睡意瞬间被惊飞,她猛地睁开眼。

视线聚焦,映入眼帘是男人线条流畅的侧脸。

?!

四目相对,空气弥漫着诡异。

见她瞳孔放大,一副怔愣模样,关驭洲眼底掠过极淡的笑意。

长臂一伸,自然而熟练地将人揽进怀里,低头蹭了下她额头,嗓音带着诱哄:“要不要做点什么,醒醒脑子。”

亲密的接触让闵恬彻底回神。

又羞又恼,握起拳头不轻不重捶他肩膀:“吓死我了,你怎么进来的,我还以为进贼了。”

而且是那种超级变态的贼。

关驭洲胸腔传来愉悦的震动,裹住她没什么力道的小拳头,带到唇边亲了亲:“抱歉,昨晚给你发信息,没回,猜到可能已经睡着,不想吵醒你,就让你助理送来房卡。”

原来如此。

闵恬鼓鼓腮,心里暗下决定,下次房卡务必要牢牢握在自己手里,绝不能再交给某个立场不坚定的小叛徒保管。

她那点心思几乎全写在脸上,关驭洲看得分明,黑眸微眯,“就这么不待见我?”

不是不待见。

“是担心万一哪天不小心翻车。”闵恬试图跟他讲道理,声音夹杂刚睡醒的软糯,“你要知道,这层住的不止我一个,还有...”

“只有你。”

男人气定神闲打断。

什么。

闵恬顿住,没明白他的意思。

关驭洲稍微坐直,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,“这层楼,其他演员和工作人员,昨天下午已经全部协调搬到楼下。现在这一层,只有我跟你,以及宋暖。”

“......”

听完,闵恬只觉眼前一黑,天塌了。

倏地坐起来,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也顾不上,瞪圆眼睛看着身旁好整以暇的男人,“太明显了!你这,就是摆明告诉人家,导演跟女主角关系不清白。”

关驭洲靠在床头,幽邃视线落在她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上,平静反问:“同住一层楼就不清白,这是哪来的歪理。”

闵恬语塞。

看她依旧眉头紧锁,他又温声安抚:“日常工作和休息的房间保持原样,平时他们有事找,会直接去楼下。这一层走廊尽头那间套房,登记在我名下,对外宣称暂时空着,用作我太太偶尔探班留宿。”

太太探班...

等以后两人关系曝光,大家都成为他PLAY的一环。

还得是关导,思虑周全,连退路和借口都提前铺设好了。

闵恬稍稍放下心来,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,才刚过六点半。

左右无事,打算先起床洗漱。

刚挪动准备下床,腰间却覆上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,掌心贴着她薄薄睡裙布料,略微收力,便将她整个人揽回去。

重心不稳,她以一种不太雅观,甚至有些暧昧的姿势,跪坐在男人肌肉结实的大腿两侧。

关驭洲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脸,慢条斯理开口,语气平稳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关太太,间隔时间已到,是不是该履行一下夫妻义务。”

闵恬脸红。

脑中回忆起昨晚旖旎混乱的梦境,难不成...潜意识里,自己也在期待?

女孩子的生理需求,同样不可忽视,没什么好羞耻的。

她遵从身体本能,微不可察点点头,垂眸盯着被子,声音细小:“我没问题,但是,东西带了没。”

这很重要。

话音落地,见关驭洲侧身打开床头柜的抽屉,取出黑色小盒子,是没用过的牌子。

闵恬没来得及为这番“有备而来”做出反应,男人宽大掌心已扣住她后颈,俯首靠近,精准攫取她的唇瓣。

考虑到这两天拍摄辛苦,本以为他会速战速决,直接进入正题。

但出乎意料的是,男人似乎比预想中耐心很多。

大手流连在她背脊和后腰,皮肤掠起灼人的温度,一点点瓦解她的僵硬,点燃深处火苗。

不过片刻,闵恬清眸雾气充盈,绯红从面颊一路蔓延到纤细脖颈。

直到滚烫气息辗转到耳后,那只手揉着睡衣裙摆推至腰间时,所剩无几的理智,让她含糊提醒:“别亲这里。”

每次去片场前,因为要上妆,只能做基础护肤,脖子上稍微有点痕迹,都逃不过化妆师5.0的视力。

关驭洲喉结剧烈滚动,手背青筋微微鼓胀,暗嗓裹挟着情欲,将吻落在她眸上:“专心做,闭眼。”

......

这是难得一次,事后闵恬还能神清气爽,而非以往那般瘫软如泥。

她发现,最近某人的服务意识特别强,会在过程中听取她的意见,询问继续还是适当缩减时长。

或许,真如他所说,是担心她弱不禁风,精神和身体双重压力下,万一真晕倒在片场,影响拍摄进度。

从浴室出来,收到助理微信:【恬恬,起床没,要不要把早餐送到你房间?】

【刚起。】

闵恬想了想,继续打字,让她帮忙把大导演的那份也顺路送上来。

【那我叫上小芳一起。】

【为什么?】

宋暖一本正经:【如果不小心看到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,我就立刻躲他背后,才不会被灭口。】

“......”

对着屏幕,闵恬无言以对。

大约二十分钟后。

门铃响起时,关驭洲正在浴室洗澡。闵恬整理一下微乱的头发,走过去开门。

一高一矮,两尊门神笔直站立。

早餐是方旬专程去外面老字号买的,品类丰富精致,远胜酒店千篇一律的自助餐。

终于明白宋小助理执意拉上方旬的原因。

为了偷懒。

小心思被识破,宋暖赧然笑了笑,非常懂事地把所有功劳推给方旬,并夸赞道:“恬恬,小芳可厉害了,跟老板用粤语沟通毫无障碍,讲得超好!”

闵恬闻言看向方旬,顺口问:“方助理是哪里人?”

宋暖抢答:“他老家在北边,跟恬恬算得上半个老乡。”

被点名的方旬,不自在地轻咳一声,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,低声纠正:“你记错了,我是南方人。”

声音不大,却很清晰。

宋暖顿住。

“啊?瞧我这记性,只知道干饭。” 她尴尬地打着哈哈,连忙拉着方旬告辞离开。

两人走后不久,关驭洲穿戴整齐地从浴室出来,发梢微润,可能只简单梳理过。

闵恬已坐在餐桌前,正拿着勺子,小口小口喝着碗里的粥。

他走过去,伸手拍了拍她脑袋,“粥太烫,晾一下再喝。”

“得赶紧,快迟到了。”闵恬舀起一勺,放到嘴边,轻轻吹着。

关驭洲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,姿态闲适:“去拍摄基地只要十分钟车程,时间还很充裕。”

闵恬解释,语气布满认真,“我得提前去片场,想再看看剧本,找找感觉。”

争取今天也能和昨天一样顺利。

关驭洲将她欣欣向荣、充满干劲的情绪收进眼底,心底却掠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波澜。

正式开拍的第一天,为建立演员信心和剧组磨合,导戏方面,会相对宽容。

但接下来长达一个月的拍摄计划,几乎全是考验演技和细节的重头难点戏。

跟关驭洲合作过的演员都知道,在某些情绪渲染上,他几近偏执地追求完美,反复打磨是家常便饭。

眼前的女主角,其实尚未真正体会到那种压力。

吃完早餐,闵恬特意错开两人的行动轨迹,选择从另一部电梯下楼,独自前往基地。

抵达片场后,按部就班换好戏服,做妆发,然后利用开拍前宝贵的半小时,仔细研读剧本内容,内心反复演练角色对白和情绪转换。

本以为最难的开头已经轻松闯完,却不知,对于所有演员而言,自今日起,深入骨髓的挑战才刚刚拉开帷幕。

上午九点,场记打板声清脆落下。

闵恬饰演的闻音,趁午休空档,跟舞团里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姐妹结伴,像一群初次飞出巢穴的雀鸟,满怀好奇地走上港区街头。

这是1993年的弥敦道。

街道两旁陈列密集的商品铺子,虽在白天,不少招牌已亮起,闪烁着“钟表行”、“珠宝金行”、“凉茶铺”等繁体字样,色彩斑斓,沾染浓厚的时代气息。

老式双层巴士叮叮当当驶过,穿着喇叭裤、花衬衫的行人步履匆匆,街边摊贩林立,售卖着热气腾腾的鱼蛋、鸡蛋仔,还有挂着各式靓衫的服装摊,录音机里播放着当下最流行的粤语金曲,喧嚣而充满活力。

闻音和小姐妹们被这繁华景象迷住眼,兴奋地左顾右盼。

她们在一个卖廉价饰品和发夹的摊贩前驻足,拿起那些亮晶晶的小玩意爱不释手,用带着口音夹生的粤语掺杂普通话,七嘴八舌地跟满脸堆笑的老板讨价还价。

闻音看中一个缀着小珍珠的发卡,拿在手里仔细端详,嘴角晕开浅浅笑意。

另一个小姐妹则拿起一条丝巾,模仿着电影里看到的样子,笨拙地往脖子上系。

镜头一路跟随她们活泼的身影和充满生活气息的互动,然而,拍摄进行不到半分钟,对讲机里就传来毫无感情的一声“咔”。

所有演员的动作和表情瞬间定格,携带些许茫然和紧张,齐齐看向监视器方向。

魏家铭站起身,拿着剧本,快步朝两名配角演员走去。

他的语气相对平和,耐心指导:“这个地方,你们两个的状态过于自然,或者说,太像平时逛街。

试想一下,你们第一次从内地小城来到港区,人生地不熟,语言也不太通,面对眼花缭乱的繁华......”

魏副导讲戏期间,闵恬安静地站在一旁,心无旁骛地听。

虽然问题没直接出在她身上,但两位年轻演员脸上显而易见的不安和专注,使得她心情也无法完全放松。

简单地沟通和调整后,拍摄继续。

可惜,天不遂人愿,事情并未立刻好转。

第二次开拍,饰演小姐妹A的演员在讨价还价时,鬼使神差忘词,临场发挥到一半,逻辑不能自洽,只得被迫暂停。

第三次,小姐妹B在系丝巾时,手法太过娴熟,将魏副导的细节交代全然忘在脑后。

第四次,两人在镜头前的走位出现小小重叠,挡住部分闻音的镜头。

第五次,第六次......

每一次“咔”声响起,片场气氛就凝重一分。

最初围观的人群中,尚有细微交谈和调整设备的响动,到后来,几乎只剩一种令人窒息的安静。

所有工作人员都屏息凝神,不敢发出任何多余声音。

身处旋涡中央的两名配角,脸色越来越白,额头沁出细密汗珠,不管台词还是动作,也越来越放不开,简直笨拙到,快要蜕化到零基础。

而自始至终,坐在监视器后的总导演,除了发出那一声声冰冷的“咔”之外,没有再开过口。

但往往,正是这种沉默,形成巨大而无形的低气压,严丝合缝,笼罩在整个片场上空,让在场每一个人,包括闵恬,都感到脊背发凉,仿佛连呼吸都需要刻意放轻,生怕成为下一个引爆炸药的点。

走戏的过程漫长,煎熬。

好在,功夫不负有心人,经过反复调整,在第八次尝试时,这一条终于成功通过。

对讲机里传来“预备下一场”,两名年轻的配角演员将近虚脱,彼此相视一眼,从对方眼神里看到劫后余生般的庆幸,长长地呼出口气。

而静观全程的闵恬,此时此刻,已然清晰意识到,昨天所谓的“顺利”,实则是导演给予的短暂假象。真正的考验,现在才正式开始。

有时候,怕什么来什么。

下午,跟卫凌搭档的几场戏,情绪表达和台词各方面都挺不错,却始终卡在一些不起眼的小问题上。

这是闵恬‘有幸’第一次见识到关导的完美主义。

镜头面前,他要演员做到百分百,连百分之九十九都不行。

连卡五次后,趁休息间隙,闵恬小声问男主角,“卫老师,你以前跟关导合作过吗。”

后者苦笑摇头:“跟你一样,也是首次。”

回应他的是一阵沉默。

看闵恬面色惆怅的样子,卫凌轻声安慰:“他追求的完美,并非无厘头。你抽空可以了解一下他以前的获奖作品,等你看完,就会明白为什么拍他的戏如此艰难,却仍有演员挤破头也想进他的组。”

“我知道,他们有一部分是为了拿奖,有一部分是为了票房。”

闵恬便属于前者。

“这只是其一。”

卫凌说:“最重要的原因,需要演员本人去感同身受才行,至少,我目前正处于探索阶段。”

嗯?还能这样给自己洗脑。

她笑了。

不得不说,关导是真厉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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