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凌云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,重重点头:
“爹,孩儿知道了!夫子讲的课也都听得明白。”
岁景行眼中溢出满意的神色,他这个儿子,自幼聪慧,是块读书的料子。
日后,他岁家也算是后继有人。
楚柔儿缓缓起身,走到岁景行身后,轻轻替他揉捏肩颈:
“夫君,妾身带着孩子住在这里,无名无分的。妾身心系夫君,怎样都可。可是娇娇和云儿眼见都大了,总得要一个拿的出手的身份才行。”
她做了岁景行的外室十几年,又为他诞下一双儿女,已经不满足如今的身份了。
外间都传岁状元对自己妻子坚贞不二,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她虽是嗤之以鼻,但也不能与人分辩。
那个温时宜是镇国将军的嫡女又如何,还不是被自己的枕边人骗的团团转。
岁景行抬手,将她拉至自己身前,柔声安慰:
“柔儿,你且耐下心来。待为夫细细谋划,定会给你、给咱们的孩儿一个锦绣前程。”
“夫君......”
楚柔儿一声嘤咛,软软倒在他怀中。
岁娇娇很有眼色的拉着岁凌云出了屋子,还体贴的关上了门。
半个时辰后,岁景行整理仪容出了屋子,楚柔儿挽着他的胳膊送至门外。
两人站在院门口你侬我侬,依依不舍。
岁娇娇与岁凌云站在一旁,一口一个爹爹。
温时宜与岁长乐端坐在乌蓬马车内,透过门帘的缝隙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。
楚柔儿牵着岁景行的手,娇滴滴的唤着夫君。
饶是温时宜早有心理准备,还是刺她心口发疼。
岁长乐担忧的搂着她,轻声安慰:
“母亲,不要伤心,您还有乐儿,还有外祖父外祖母。”
温时宜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,忽然就有些释然了。
一个狼心狗肺,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哪里值得她为他伤心。
“乐儿,母亲不伤心!你说的对,我有你,有你外祖父外祖母,何必为了这等上不得台面之人伤怀。”
岁长乐依靠在温时宜怀中,目光透过马车窗口的缝隙落下楚柔儿发髻之上。
那里插着一只红翡并蒂海棠花步摇,在白日的阳光下灼灼生辉。
岁长乐嘲讽一笑:
“母亲,您看!我父亲居然偷了您的嫁妆去讨好外室呢。”
温时宜一怔,循着她的目光看去。
果然她的嫁妆出现在那个外室头上。
岁长乐摇了摇温时宜的胳膊,眼中闪过恨意:
“母亲,偷盗财物,可是要坐监牢的。不知我父亲这位娇滴滴的外室,能不能吃得消?”
上京住宅素有东贵西贱,南富北贫之说。
而桂花巷的宅子在南城又属地段最好之处,就她父亲那点俸禄养他自己都有些为难。
如今却能将外室母子娇养在此,不用想肯定是挪用了她母亲的嫁妆。
她这个亲爹,忘恩负义,软饭硬吃,真是厚颜无耻。
温时宜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,笑着抬手轻点在她的鼻头上:
“乐儿,咱们试试不就知晓了。”
随后,她脸色冷了下来,轻声说了一句:
“回府!”
祥云与梅吟虽未开言,但也气的不行。
吩咐车夫离开桂花巷,回到府中。
岁长乐与温时宜刚坐定,岁景行从外面缓缓而来。
见到岁长乐,也是一愣。
从前这个丫头最是贪玩好动,极少会老老实实呆在温时宜处。
岁长乐见他走来,神色淡淡起身福了一礼:
“父亲!”
岁景行露出一副极其疼爱女儿的模样,笑道:
“乐儿今日生辰,只可惜为父公务繁忙,无暇亲自参加。乐儿可不能和父亲置气,要不然父亲可要伤心死了。”
岁长乐心中一阵讥讽。
真是好笑,出门陪外室去了,回来说自己公务繁忙。
什么时候,陪外室也成公务了。
等到以后,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个道貌岸然的父亲。
她面上不动声色,依旧是从前天真娇憨的样子:
“父亲,您可是说话不算话,连我的生辰都不参加了,可见是没有将我放在心里,往后我再也不理你了。”
岁长乐如今恨之欲死,不耐烦与岁景行多说话。
生气耍小性子是最好的理由。
温时宜知晓她的心思,温婉一笑将她揽入怀中,摸了摸她的脸颊:
“今日应酬了半日,可是累坏了,回去歇着吧。”
岁长乐想走,可是又不放心温时宜与岁景行共处一室,只能窝在她怀里撒娇,
“不要,我要母亲陪我一起。”
温时宜宠溺的搂着她,轻言细语的哄着:
“好好好,母亲陪着我的乐儿。”
她说完,转头看向岁景行:
“老爷,今日乐儿可是真伤心了。不如你去前院歇着,我来哄哄她。”
岁景行在楚柔儿处胡闹了半日,又匆匆赶回府里。
终究是年纪大了,比不得少年时。
此时早就困倦不堪,见温时宜如此说道,他正中下怀:
“也好!那我便先去前院书房看书,夫人帮我好好哄哄这个小丫头。”
他话语刚落,便迫不及待起身,出了锦绣园。
并非岁景行行事不够谨小慎微,初时,他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,生怕露出哪怕半分马脚。
毕竟,稍有差池,便可能万劫不复。
只是这悠悠十几载,他每日巧言令色,以各种借口搪塞糊弄,而温时宜竟从未心生疑窦。
他在这看似平静的日子里,渐渐放松了警惕。
前一段时日,二皇子萧辰瑞的人竟主动向他抛出了橄榄枝。
这突如其来的示好,让岁景行瞬间兴奋得几近癫狂。
二皇子萧辰瑞,在朝中素有贤名,声望颇高。
其母兰妃更是深得当今圣上盛宠,圣眷正隆。
倘若他能押对宝,全力拥护二皇子登上那至高之位,这从龙之功,那就是滔天的富贵。
到那时,他便可平步青云,飞黄腾达,彻底改换门庭,再也不必看温家的脸色行事,不必在温家的阴影下憋屈度日。
岁景行,此人向来极为自负。
当年,他高中状元,才情出众,本以为自此能平步青云,大展宏图。
可谁能想到,他竟在翰林院做了十余年的修纂,始终未能更进一步。
他心里一直觉得,这一切都是温将军在背后使绊子,故意不愿提拔自己。
无非是害怕自己权势渐大,走向高位后,会压温时宜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