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景行心中暗骂了一句老虔婆,脸上却是恭恭敬敬:
“岳母大人,折煞小婿了!小婿深知犯下这等不可饶恕之错,实在是无颜面对您与夫人。”
“小婿千不该万不该,自以为是,未顾及夫人感受。如今事已然败露,小婿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与狡辩,特来向您请罪。
只求岳母大人能念在小婿一时糊涂,且真心悔过的份上,帮小婿在夫人面前求求情。”
他满脸愧疚,“噗通”一声重重跪地。
岁长乐心中冷笑,这个人平生最会装模作样。
她故作不解,一脸天真的开口:
“父亲,您真的知错了?方才您还逼着母亲求外祖父将那贱妾之子,引荐给季老做弟子呢。母亲与您讲道理,您却指责母亲拈酸吃醋,容不下人。还让母亲将他记在自己名下做嫡子呢。”
岁景行心中大恨,恨不得亲手掐死这个逆女。
看着自己亲爹受责难,她不帮忙求情就算了,反而还火上添油。
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!
温老将军闻言,顿时怒目圆睁,抓起手边的茶杯往岁景行身边摔得粉碎:
“混账东西,就凭那娼妓生的外室子,还想拜入季老门下,你这是看不起谁呢?就那腌臜玩意,给季老舔鞋都不配。”
他身经百战,浑身透着久经沙场沉淀下的凛冽气势。
此刻,他浓眉紧蹙,双眼瞬间迸射出如鹰隼般锐利的寒光,看向岁景行。
岁景行何时见过他这般模样,瞬间面色如土,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,浸湿了鬓角:
“岳父大人息怒,小婿并没有逼着夫人。只是问问夫人此事是否可行。”
他其实是对温老将军的话异常不服的。
他家云儿生来聪慧,功课更是一等一的好。
除了出身,哪点比不上拿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世家子弟。
若是镇国将军府倾尽全力相帮,云儿往后必定前途无量。
“云儿他始终是唤夫人一声嫡母的,若是他日后出息了,夫人脸上也是有光的。”
“呵呵......”
温延钧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,眼神如刀般斜睨向岁景行,满是怀疑:
“岁景行,我倒奇了,你这状元之名,究竟凭真才实学,还是另有门道?”
瞧他这愚昧至极的行径,哪有半分状元该有的睿智。
岁景行面色瞬间涨红,怒目圆睁,双手不自觉的攥紧:
“兄长,休要无端揣测!我寒窗苦读数十载,凭的是真才实学。”
温延钧听闻,又是一声嗤笑,双臂抱胸,不屑道:
“就凭你方才那番蠢话,还敢大言不惭谈真才实学?”
“一个娼妓之子,还妄图拜入季老门下,与当今圣上成为师兄弟。你是活得不耐烦了?说你蠢还是抬举你了。”
在昭国,娼妓乃是下九流的勾当。
娼妓之子,从一出生就被烙上耻辱的烙印。
别说拜入名师门下,就连参加科举都不是一件易事。
纵观京中各家府邸,哪个纳妾不是寻的良家子?
也不知这岁景行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。
这般离谱的想法都能想得出来。
岁景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,却始终觉得自己没错。
柔儿虽是出身青楼,但她也是迫于无奈,又不是自己自甘堕落。
若是温家人知道他的想法,必然都会被气笑了。
这世间女子,哪个愿意去那下九流的地方。
谁不是万般无奈。
岁景行深感受辱,低垂着头,不让温家人看到自己的神情。
他深吸一口气,极力压抑着心中的怒火:
“兄长教训的是,是我想岔了。”
随后又讨好的看向温时宜:
“夫人,我来接你回府的。我知道自己错了,还请夫人看在你我夫妻十余载的情分上,原谅我这一回。”
他心中知晓,只要哄好了温时宜,温家任何人都不用怕。
温时宜淡淡看了他一眼,站起身来:
“父亲母亲,两位哥哥,我出来时间不短了,就先回去了。过两日,再来家里。”
温老夫人眼中带着担忧:
“宜儿......”
岁长乐撒娇的靠在温老夫人怀中,把玩着自己腰间的配饰:
“外祖母放心!乐儿会照顾好母亲的。”
前世,她们被算计那是太相信他了。
这一世,他再也别想算计她们母女。
岁景行见状心中一喜,他就知道温时宜对自己情根深种。
不过是耍耍小性子,到最后还是会乖乖的跟他回去。
只要温时宜还向着他,温家人便投鼠忌器,不敢动他分毫。
温家四人目送岁长乐一家人慢慢走远,这才收回目光。
温延铭抖了抖长袖,站起身:
“父亲,母亲,大哥,事不宜迟,我即刻出发,去陈州走一趟。”
温老将军点头:
“去吧,路上小心点。”
温延铭出门,他们并不担忧。
京中谁也不知道,温家二爷,一身绝顶的好功夫。
“儿子知晓!”
温延铭行了一礼,快步出了厅堂。
见他走远,温延钧却是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。
温老夫人疑惑的看向他,不由问道:
“延钧,可是有何不妥?”
温延钧回过神来,缓缓摇头:
“母亲,不知为何,孩儿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。往昔岁景行鲜少踏足府中,孩儿与他交集寥寥。可今日亲眼目睹他的言行举止,实在难与状元郎该有的才气相匹配。”
能在科考中夺魁者,岂会是泛泛之辈。
但岁景行所为,实在愚昧不堪。
身为朝中臣子,连当今圣上之忌讳都不清楚。
温老将军摸着胡须,面色凝重:
“延钧所言有理,此事确实蹊跷。”
当今圣上尚居太子之位时,险些被一位得宠的妃子设计陷害,跌落储君之位。
那段日子,圣上可谓受尽磨难,饱尝艰辛。
也正因如此,圣上对嫡庶之分极为看重,忌讳颇深。
他深知嫡庶秩序混乱可能引发的诸多祸端,所以对相关事宜,向来秉持着严苛的态度。
就算如今他对兰妃偏宠有加,但太子之位依旧落在皇后所出的嫡子身上。
这事,朝中官员无一人不知晓。
昭国之中,从未有人敢宠妾灭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