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景行眉头拧得像打结的麻绳,刚要开口训斥。

岁老汉冷着脸,“啪”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,沉声道:

“我看打得好!一个丫头片子,对着长辈指桑骂槐,半点规矩没有!景行,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?”

岁景行被噎得嗓子眼发紧,脸上青一阵白一阵。

温时宜连忙起身打圆场,笑着摆手:

“好了好了,都是小孩子家家的打闹,别伤了和气。无忧也是护着她祖父,情有可原嘛。”

岁娇娇哪肯罢休,哭得嗓子都哑了,跺着脚喊:

“爹!我要她给我道歉!不然我就不活了!”

“那你就去死!想让我道歉?”

岁无忧挑眉,慢悠悠往上挽了挽衣袖,露出一截细白却有力的胳膊,眼神里的冷意像淬了冰:

“一个贱妾生的贱种,也配让我道歉?你还敢嘲笑我爷奶?今天姑奶奶不把你揍出屎来,姑奶奶就跟着你姓岁!”

这话一出,满桌人都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。

温时宜神情愕然,嘴角的笑都裂了缝。

岁长乐手里的帕子差点攥烂,脸上那副乖巧模样瞬间裂开,眼里满是错愕。

楚姨娘更是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猛地站起来,指着岁无忧的手都在抖:

“你、你竟敢骂我是贱妾?!”

岁景行脸色复杂得像打翻了颜料盘,想发作又被岁老汉那眼神钉在原地。

唯有岁老汉和岁老太一脸淡定,对岁无忧这阵仗早已见怪不怪。

在榆柳村,谁要是敢编排他们老两口,岁无忧能拎着锄头追对方二里地。

这才哪是哪?

众人还没回过神,岁无忧已然长腿一迈,“噌”地窜到岁娇娇身边,一把揪住她的头发,手腕翻飞。

“啪啪啪”几个大耳光就甩了上去,脆生生的响声在屋里回荡,听得人耳朵发麻。

岁娇娇那白嫩的小脸上瞬间浮起几道明晃晃的巴掌印。

她被打得晕头转向,哭声都变了调,杀猪似的嚎起来:

“娘!救命啊!她要打死我了!”

楚姨娘心疼得眼睛都红了,扑上来想拉架。

却被岁无忧侧身一躲,反倒扑了个空,差点摔在地上。

“岁无忧!你个小贱人,你敢打我的女儿!我跟你拼了!”

她状若疯癫,张牙舞爪就往岁无忧身上扑。

座位上的岁老太见有人欺负她的宝贝孙女,哪里能愿意。

她行动利落起身,伸手薅住楚姨娘的头发,口中淬骂道:

“小贱蹄子活得不耐烦了,敢骂我家乖乖。”

一爪子下去,楚姨娘白生生的脸上顿时浮现五个爪印。

“啊......”

楚姨娘尖叫出声,又气又急又痛。

这个该死的老婆子,不会将她抓毁容了吧。

“老爷,救我!”

温时宜见状,连忙拉着岁长乐避得远远的,生怕遭了池鱼之殃。

这个女儿口中整天念叨的无忧姐姐,真是让她叹为观止。

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,更是没有一个敢上前的。

主子打架,他们哪敢插手。

小命不要了?

岁景行终于回过神来,气得额角青筋直跳。

看着楚姨娘和岁娇娇被打得惨不忍睹,再也忍不住了,怒喝一声:

“够了!岁无忧,你太放肆了!”

岁无忧这才慢悠悠的停下手来,揪着岁娇娇的头发,反手一推。

将她和楚姨娘推得连连后退,撞在椅背上,疼得龇牙咧嘴。

“管好你的种,再敢对我爷奶不敬,下次就不是扇巴掌这么简单了!”

她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碴子,看得楚姨娘浑身一哆嗦。

见她还敢有恃无恐的威胁人,岁景行脸都快绿了:

“岁无忧,娇娇是你妹妹,你怎能下如此重手?你也太无法无天了。”

岁无忧扶着岁老太坐下,凉嗖嗖抛给他一个白眼:

“我爷奶还是你爹娘呢,你这贱妾生的女儿笑话自己的爹娘,你连屁都不放一个。没用的东西,我爷奶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。”

岁景行气得脸色铁青。

打死他也没有想到,乡下这个女儿还是个混不吝的祸头子。

他刚要张嘴,这边岁老太累得气喘吁吁,灌了一碗鸡汤后,一巴掌扇在岁景行后脑勺:

“你个鳖犊子,天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?找这么个妖妖调调的女人,还敢欺负我的乖乖。”

岁景行:“......”

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?

到底谁欺负谁?

“娘,现在动手打人的是无忧好吗?”

岁老汉板着脸,重重咳嗽一声,慢悠悠道:

“怎么?我孙女护着我,有错?岁景行,你要是嫌弃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是泥腿子,我们现在就带着无忧回老家去,这辈子不登你家的门。”

岁景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,看着哭闹的楚姨娘母女,又看看一脸理直气壮的岁无忧,只觉得头都要炸了。

岁凌云早就吓得缩在椅子上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
这个他看不上的嫡姐,一言不合就要揍人呀。

温时宜这才上前,拉过哭得快背过气的岁娇娇,柔声道:

“好了好了,都少说两句。娇娇快跟你娘回屋上药,不然脸该肿了。来人,带着楚姨娘和三小姐回去。”

楚姨娘哭哭啼啼地瞪着岁无忧,却也知道,再闹下去吃亏的还是她们。

她不情不愿地被丫鬟扶着,拉着岁娇娇恨恨地走了。

岁无忧拍了拍掌心的灰,像没事人似的坐回岁老汉身边,夹了块红烧肉放进爷爷碗里:

“爷,别气,多吃点肉补补。”

又帮着岁老太盛了碗鸡汤:

“奶,喝鸡汤!这么多好吃的,别浪费了。”

岁老汉看着她,眼里满是欣慰,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:

“好好好!乖乖,刚才累坏了吧,你也吃你也吃!”

岁景行一口老血差点喷了出来。

她打了人,不但没错,还担心她累坏了?

岁长乐眼中异彩连连,只觉得心中分外的畅快。

原来,女子活着还能这般的随心肆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