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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9章 岁景行的算计

岁府!

岁景行见岁无忧跟着温时宜去参加雅园宴会,心中暗喜。

这个死丫头和他天生犯冲,三言两语就要戳他肺管子,偏生爹娘还护着她。

他盘算许久,想开口向岁老汉讨要酿造神仙醉的方子。

可回回那死丫头在场,让他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。

今日她去了雅园赴宴,真是天赐的好时机。

整了整衣袍,岁景行脸上堆起惯常的温和笑意,迈步进了松鹤院。

进门冲着二老躬身问安:

“儿子见过爹娘。”

岁老汉正蹲在菜畦边松土,岁老太在一旁浇水。

见到岁景行过来,脸上皆带着笑。

再怎么着,这也是二老最疼爱的儿子。

虽是如今有些变化,他们多年的爱子之心从未改变。

岁老汉直起身,手里还拎着把小锄头,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:

“景行来了。”

他把锄头往岁景行手里递:

“来,试试!从前在家时,你常说半耕半读才踏实,既得读圣贤书,也得体民生苦,不能让学问悬在半空。”

岁景行的脸瞬间僵了僵,讪笑着接过岁老汉手中的小锄头,扔给随侍的小厮。

转而搀扶着岁老汉的胳膊往屋走:

“爹,如今儿子总算有点出息了,您哪用再做这些粗活。您看您这一头的汗,快回屋歇着。”

他堂堂状元,翰林院的修纂,往后是要封侯拜相的。

怎能沾这泥腿子才干的活计?

岁老汉没听出他话里的别扭,乐呵呵地跟着进了屋。

三人刚坐下,丫鬟便端上热茶,青花茶杯里飘着淡淡的茉莉香。

岁老汉渴得紧,端起茶杯一饮而尽,放下时还咂了咂嘴:

“这茶润口。”

岁老太取来干净的面巾,给老汉擦了擦额角的汗,眼神不由自主飘向院门口,念叨起来:

“景行,你说无忧这都去了好一阵子了,啥时候能回来?听说那雅园赴宴的都是官家小姐,一个个眼高于顶的,也不知道会不会欺负她。”

岁景行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,眼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,嘴上却顺着说:

“娘您放心,有夫人跟着呢,出不了岔子。再说,那丫头野性子,怕是别人不惹她,她倒要惹别人呢。”

他这话刚落,就见岁老汉放下茶杯,眉头微微蹙起:

“景行,怎么说话呢?无忧可是你的亲生闺女。她从小受了不少苦,回来你该多疼着点。”

岁景行心里不服气,却不敢顶撞,只能讪讪地笑了笑,转而把话往正题上引:

“爹说得是。对了爹,儿子前几日在同僚家喝了种好酒,叫‘神仙醉’,真是滋味醇厚,令人回味无穷。”

他状似随意地叹了口气:

“听说,那神仙醉是陈州一家岁姓农户所酿,不会是咱们家吧?”

岁老汉闻言,眼神顿了顿,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,没立刻回答。

岁老太狐疑的瞅向他:

“景行,你打听这个做什么?”

岁景行一脸苦闷,眼眶泛红却强忍着泪光,声音带着难掩的疲惫:

“爹娘,孩儿虽中了状元,外人瞧着风光无限,可这京城官场如深潭,孩儿无半点后台倚靠,家中又无余财打点。

同僚们或有世家庇荫,或有亲友扶持,唯有孩儿孤立无援,遇事只能硬扛,连寻常应酬都捉襟见肘。

若非念着爹娘期盼,若非舍不得这十年苦读换来的名分,真想卸了这身官服,回家陪爹娘耕读度日,倒也清净自在。”

岁家二老对视一眼,心中好像明白了点什么。

岁老汉试探的开口:

“景行,你出事的这十几年里,我和你娘也想通了,不求你能出人头地,只愿你此生平安。若是做官太累,你便辞官随我们回乡下。总归,家里不会少了你一口饭吃。”

岁景行:“......”

他们哪只眼睛看到他不想做官了?

天下怎会有这样的父母,自家儿子十年苦读,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。

居然劝他辞官回乡,怎么想的?

“爹娘,儿子十年苦读,怎能轻言放弃?”

岁老太此时心中算是门清。

这个儿子,出事失踪整整十五年。

家里人为他肝肠寸断,三媳妇还为他丢了命。

可他却没有半分消息传回家中。

如今家里前脚有了神仙醉,后脚他便派人去陈州接他们。

说什么失忆了?

骗鬼呢。

八成是在京城考了状元,又娶了高门贵女。

嫌弃家中的糟糠之妻,贫贱爹娘了。

想明白事情始终,岁老太心中抽痛。

她的景行,向来聪慧良善,怎会变成这般模样?

“景行呀,神仙醉确实是咱家酿的。不过......”

岁老太话未说完,岁景行“噗通”一声跪下,打断了她的话:

“爹娘,可否将神仙醉的方子给儿子?我一人的俸禄,用于府中开销实在是捉襟见肘。若是有了神仙醉,儿子也不必再为银钱忧心。”

温时宜那个贱人如今是半分银子也不愿拿出来。

楚姨娘和娇娇此次参加宴会的衣衫首饰,还是他找同僚借的银子置办的。

岁老汉眉头紧锁,正欲开口,却听见一道熟悉清脆的声音入耳:

“爷奶,我回来了!”

随音而至的是岁无忧的身影。

她一脚踏入屋内,陡然一顿,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:

“咦,我爹怎么跪下了?这是犯了什么错了?”

岁景行刚刚跪下,却被岁无忧看了个正着。

心里喊了声晦气,阴沉着脸站起身来:

“宴会结束了?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定是你在宴会上惹祸了是不是?”

岁无忧冲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:

“爹,你脑子被屎糊了吗?什么都不知道,三句话就定我的罪。我是上辈子刨了你的坟吗?这么不待见我。”

“放肆!”

岁景行气得头顶冒烟,浑身哆嗦的如同打摆子。

这个死丫头,嘴是真毒呀。

半点没有将他这个爹放在眼中。

“我还放五呢。”

岁无忧又白了他一眼,那眼神里的不屑几乎要溢出来。

可转头看向岁家二老时,脸上的神情却像变戏法似的,瞬间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,声音带着哭腔:

“爷奶,咱们还是回乡下吧!我爹心里只有那个小妾生的女儿,哪里有我半分位置?我做了十几年没爹的孩子,原以为回来能有个依靠,没成想……有爹反倒比没爹时更寒心呢。”

她说着,眼圈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,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,眼看着就要滚落下来,那副委屈巴巴的样子,看得岁老汉和岁老太心都揪紧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