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时宜唤来祥云,低声吩咐了几句。
祥云领命而去。
不多时便捧着个雕花描金的木匣子回来,双手奉上:
“夫人。”
温时宜接过木匣,指尖在匣面的花纹上轻轻摩挲片刻,才缓缓打开。
她从里面取出两张泛黄的纸,轻轻放在岁无忧面前:
“无忧,这是城郊那处庄子和西街铺子的房契,你先收着。”
岁无忧抬眼,眼里满是诧异:
“夫人,这……为何给我?”
这庄子和铺子价值不菲,她实在受之有愧。
温时宜抬手拢了拢她垂落的发丝,慈声道:
“无忧,这是我送你的。好好收着,往后出嫁,就当是我给你的嫁妆。”
这孩子可怜,生下来就没了母亲,父亲又不待见。
往后嫁了人,手里没些傍身的东西,婆家难免会有话说。
岁无忧拿起房契看了看,心里确实有些感动。
两世为人,她从没体会过母爱。
她放下房契指尖松开,推回给温时宜:
“夫人,这太贵重了,我不能收。还是留给乐儿吧。”
“大姐姐,你收着吧!”
岁长乐凑过来,不由分说将房契塞回她手里,晃了晃温时宜的胳膊:
“母亲的好东西数都数不清,断断少不了我的份。再说,长者赐不可辞。你可不能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。”
温时宜按住岁无忧的手,眼神温和却带着坚持:
“无忧,如今我既是你的母亲,便该护你周全。从前不知你的存在,也不曾为不准备什么。如今你回了家,该有的体面与安稳,一分都不能少。”
京中世家贵女,自呱呱坠地起,家中便已开始为她筹备嫁妆。
良田宅院、金银珠玉,早已积攒得极为丰厚。
岁无忧看着她眼里的真诚,又看了看一旁点头的岁长乐,终究把房契收了起来:
“那……多谢夫人。”
温时宜眉眼瞬间漾开笑意:
“这才对。眼下时辰不早了,也就罢了。明儿一早,我便带着你和乐儿去那瞧瞧,若是格局不合心意,或是陈设不称手,咱们即刻让人整改。”
她话音稍歇,岁长乐指尖轻轻叩了叩桌面,语气添了几分沉稳:
“至于酿酒坊的伙计,依我看,不如去牙行挑几个本分的。把卖身契攥在手里,他们才不敢有半分歪心思,做事也能死心塌地。”
岁无忧一怔,眼里还带着几分茫然。
她只想着如何把酿酒坊支起来,倒真没细想过这些人手的门道,一时间竟愣在原地。
温时宜见她神色怔怔,不由笑道:
“无忧,你若是信得过我。此事,交由我来办。”
如她这般的世家贵女,自小耳濡目染,深谙驭下之道。
岁无忧松了一口气,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激:
“那就有劳夫人了。”
让她去买仆妇侍从,她都不知从何下手。
一旁的岁长乐见她这副少见的窘迫模样,忍不住凑了过来:
“大姐姐,你别忧心!往后多跟着母亲学学,保管你把里里外外打理得妥妥帖帖。”
这个大姐姐自打来到京城,整日都是一副疏离的样子。
她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不知所措。
岁无忧被她说得脸上泛起薄红,却也没反驳,只是点了点头。
温时宜看在眼里,端起茶盏抿了一口,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。
她放下茶盏,温声道:
“既然说定了,明儿我让车夫备两辆车,咱们慢慢去看。乐儿也别只顾玩,回头让账房先生把近些年的账本给你也瞧瞧,往后这家里的事,你们姐妹俩都该学着分担些。”
岁长乐吐了吐舌头,却乖乖应了声“是”。
岁无忧见事情商议妥当,当即起身告辞:
“夫人,乐儿,那我先去松鹤院看看爷奶。”
岁长乐急急跟着起身,搀着她的胳膊:
“大姐姐,我随你一起看祖父祖母。”
温时宜放下手中茶盏:
“也罢!咱们一块去吧,今晚陪着你们祖父祖母用膳。”
三人带着丫鬟一同出了凝香院。
走到松鹤院门外,恰巧遇上楚姨娘母子三人。
岁无忧眉头一挑。
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,这母子仨怎会来爷奶这?
两边都未开口,先后进了松鹤院。
岁老汉与岁老太见到岁无忧过来,喜的不行。
二老围着她嘘寒问暖,将另外三个孙子孙女抛到脑后。
岁长乐神色如常,岁娇娇却是一脸气闷,手中不停的绞着帕子。
这时,院门口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。
众人转头望去,见岁景行一脸喜色的走了进来:
“爹,娘,大喜啊......大喜!”
楚姨娘娇笑着迎了上去:
“老爷,不知喜从何来?”
岁景行没有理会她,径直来到岁家二老面前:
“爹,娘,天大的喜事。二皇子看中了咱家无忧,要纳她入府!”
此言一出,满院皆惊。
“爹,二皇子殿下怎会看上她?那女儿呢?”
岁娇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,手中的帕子被绞得更紧,眼中满是嫉妒与不甘。
她明明才是二皇子的人。
如今又要纳这个泥腿子入府,那将她置于何处?
“老爷,娇娇可是二皇子殿下的人,怎能又让大小姐入府?”
楚姨娘则是又惊又怒,没想到有这等好事,让岁无忧撞上了大运。
温时宜神色淡淡:
“老爷,二皇子一句要纳无忧入府是什么意思?何种位份?是侧妃还是昭容?”
既然说了纳入府中,那便不可能是正妃。
岁景行喜上眉梢,红光满面,
“无忧母亲出身乡野,她的位份自然不会太高。不过只要她得宠,往后荣华富贵也就唾手可得。”
二皇子说了,以侍妾身份入府。
往后待她有了孩子,再慢慢晋升她的位份。
温时宜一脸不赞同:
“老爷,无忧可是咱们府中的嫡女,往后出嫁只做正妻。”
看岁景行这般顾左右而言其它,便知位份不会很高。
岁景行皱了皱眉,道:
“这可是二皇子的意思,哪有不从的道理。二皇子看上无忧,那是她的福气。”
“福气你妹呀!”
憋了半天的岁无忧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:
“这福气给你要不要?你这那是给人当爹的,你这分明就是拉皮条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