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话一出,众人一脸惊愕。
楚姨娘母女对视一眼,脸上那点幸灾乐祸藏都藏不住。
这岁无忧敢如此口出狂言,岁景行定然不会轻饶了她。
“放肆,你这个逆女!”
岁景行气得直哆嗦,扬起手就要往岁无忧脸上扇去。
简直是岂有此理!
他堂堂状元,居然被她说成是拉皮条的下九流。
真是奇耻大辱!
只是,他的巴掌还没落下,便被岁老汉抬手挡住:
“岁景行,你想干嘛?”
岁老太更是护崽,将岁无忧挡在身后,满脸怒气:
“岁景行,你若是敢动无忧一根手指头,老娘就跟你拼了。”
岁景行:“……”
他的手僵在半空,进退不得,脸涨成了猪肝色:
“爹,娘!你们……你们倒是听听她方才说的什么混账话!
“混账?我看混账的是你!”
岁老汉猛地甩开他的手:
“无忧说错了吗?我家好好的姑娘,你要送给人家做妾。我看你是猪油蒙了心,脑子糊了屎了。”
他一脸失望。
这个儿子,终归是被京城的功名利禄迷了眼。
岁景行袖中的拳头攥得咯吱响,胸口的怒火翻滚,几乎要冲碎喉咙。
他深吸一口气,牙齿咬得咯咯响,一字一句道:
“爹娘,那可是二皇子!是天潢贵胄!”
“天潢贵胄又如何?便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!”
岁老太抹了把眼角的泪,声音发颤却字字铿锵:
“我看得如眼珠子一般的孙女,凭什么去给人做妾?说破天去,妾也不过是呼来喝去的玩意儿!
什么狗屁二皇子,他要是敢强抢,我这把老骨头就撞死在皇宫门口,问问那皇帝老儿,就是这么教儿子祸害人的?”
“娘!”
岁景行脸色骤变,吓得腿肚子都软了,差点没跪在地上:
“您这是要逼死儿子啊!这话要是传出去,咱家满门都要遭殃!”
“岁景行!你是要剜了我们老两口的心啊!”
岁老太枯瘦的手攥着孙女的胳膊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砸。
她捶着胸口,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数落:
“我家无忧自打出生就没了娘,跟着我们啃窝头就咸菜,糠麸子都当细粮咽,何曾享过一天福?
好不容易熬出点人样,你这当爹的倒好,要把亲闺女往火坑里推。给人做妾?那是人过的日子吗?你丧尽天良啊!这般糟践我的无忧呀。”
岁老汉重重坐回太师椅,脊梁挺得像块门板,浑浊的眼睛瞪着岁景行:
“你现在就去给二皇子回话!我们岁家的姑娘,就是一辈子不嫁人,也绝不给人做妾!”
他看着眼前这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小儿子,心像被钝刀子割似的疼。
这小子在京城混出个人样,回来就惦记家里的神仙醉方子,如今竟打上亲闺女的主意,想用骨肉去攀附权贵。
是富贵日子过昏了头,要把全家的骨头都拆下来当阶梯踩吗?
岁景行的脸色扭曲,嘴角抽搐着,眼里满是鄙夷:
“爹!您这是说的什么浑话?二皇子的旨意,是我能回绝的?”
岁老汉依旧不松口:
“二皇子怎么了?二皇子就能强抢民女吗?我们无忧绝对不会给人做妾,大不了,他派人来杀了我们一家好了。”
岁景行扫了眼哭天抢地的老娘和一脸决绝的老爹,心里暗骂一声。
真是一家泥腿子,什么道理都说不通。
“你们知道什么?那是天家皇子!当今圣上最疼的儿子!无忧能进府做侍妾,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!”
“福分?我看是祸根!”
岁老太猛地跳起来,指着他的鼻子骂:
“我孙女凭什么去受那份罪?守活寡、被人踩、万一冲撞了贵人,连收尸的都没有!你想让她死,就直说!”
岁景行被骂得面皮发烫,索性豁出去了,提高了嗓门:
“娘!您别胡搅蛮缠!这是皇家恩典!推拒了,就是抗旨!是要满门抄斩的!”
“抄斩就抄斩!”
岁老汉“嚯”地站起来,手里的烟杆往地上一顿,火星溅了满地:
“我岁家祖祖辈辈没做过亏心事,大不了一死!也不能让你用闺女的命换前程!”
岁长乐的手紧紧攥着温时宜的衣袖,终于按捺不住,声音带着颤:
“父亲,大姐姐还尚未及笄。如今谈这个,岂不是太早了些?。”
温时宜眉头蹙得更紧,眼底凝着一层寒意:
“老爷,娇娇入二皇子府已是板上钉钉的事。如今您再把无忧送过去,这京城里的人该怎么嚼舌根?
说咱们岁府为了攀附权贵,竟把女儿们当成筹码一股脑地塞,这‘卖女求荣’的名声传出去,咱们全家都要被戳脊梁骨!”
岁景行铁了心想要攀上二皇子。
如今二皇子府之人亲口传话,说二皇子看上的无忧。
他岂能不乐意?
他不耐烦地挥挥手:
“你们妇孺懂什么?二皇子如今圣眷正浓,将来那位置十有八九是他的!无忧这时候进去,泼天的富贵等着她享,这是多大的福分!”
“老爷慎言!”
温时宜脸色一寒,声音陡然冷了几分:
“如今圣上春秋鼎盛,你妄议储位,是嫌咱们岁府的命太长了?”
她真没料到,这人竟蠢到这地步,连这种掉脑袋的话都敢随口往外蹦。
岁长乐在一旁听得直撇嘴,眼里的鄙夷藏都藏不住。
她这父亲,心里头除了楚姨娘母子三个,何曾真正在意过谁?
大姐姐刚回府没几日,就要被他当成往上爬的梯子,真是冷血得可怕。
正吵得不可开交,岁无忧站了出来。
她脊背挺得笔直,清亮的眸子像寒潭,死死锁着岁景行,声音冷得能冻住空气:
“爹,您信不信,我现在就提刀去二皇子府,把那个什么二皇子宰了?”
岁景行被她看得一窒,更是被她的话吓得腿发软。
他踉跄着后退半步,指着她的手止不住地抖:
“混……混账!你疯了不成?说的什么胡话!你想让咱们全家都跟着你掉脑袋吗?”
这死丫头,是吃了熊心豹子胆,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!
岁无忧却满不在乎的嗤笑一声,嘴角勾起的弧度里满是嘲讽,像在看个跳梁小丑:
“爹您想送女儿去攀龙附凤,那女儿便索性拉着您,一起早点投胎转世,省得在这世上糟心。
她顿了顿,语气森然,陡然添了几分狠戾:
“我岁无忧向来是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谁想逼我入那火坑,我便拉着谁一起下地狱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