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爷……”
周侧妃举步欲追,想去拉靖安王的衣袖,却被身旁的贴身丫鬟死死拽住。
丫鬟凑在她耳边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急道:
“娘娘,不可!当着这么多双眼睛,有话您晚点再和王爷说。”
周侧妃浑身一震,像是被兜头浇了盆冷水。
也是,她在王府掌家这么多年,什么风浪没见过?
怎能在此时乱了阵脚?
不过片刻功夫,她脸上的慌乱便褪得一干二净,又恢复了往日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。
抬手轻轻拢了拢鬓角的碎发,她对着众人扬起一抹得体的笑,仿佛方才那个失态尖叫的人不是她。
“让诸位见笑了,方才是我一时激动。久别重逢,难免失态。”
她绝口不提萧澈的身份,更不碰那桩旧事,只像没事人似的扬声道:
“耽搁了大家赏花的雅兴,园中的花开得正好,咱们接着赏花饮酒去。”
在场之人,哪个不是九曲十八弯的玲珑心肝。
见她刻意翻篇,当即附和:
“侧妃娘娘说得是!咱们赏花去,别辜负了娘娘的一番美意。”
众人纷纷散开。
温家姐妹远远瞧见相熟的世家小姐,笑着打招呼去了。
岁长乐却一心守着岁无忧,不愿去凑那些虚礼的热闹,指着不远处的六角凉亭道:
“大姐姐,咱们去那亭子里坐坐吧。那边无人,咱们坐在说话,又清静又自在。”
“也好。”
岁无忧本就不耐烦和那些贵女打交道。
绕来绕去的客套话,一句话能说清的事,偏要拐十八个弯,听得人骨头缝都累。
姐妹俩刚在亭中石凳坐下,就有个穿碧色布裙的丫鬟端着茶盘过来,低眉顺眼地将茶盏摆在石桌上。
走到岁无忧面前时,她手腕忽然一抖,满满一杯褐色茶水全泼在了岁无忧身上。
“哎呀!”
岁无忧猛地起身,抖了抖衣襟。
她穿的本是水青罗裙,茶水洇在上面,立刻晕开几片深褐的污渍,格外扎眼。
那丫鬟神色慌张,重重跪在地上,连连磕头求饶:
“奴婢该死!奴婢笨手笨脚的,弄脏了小姐的衣裳,求小姐饶了奴婢吧!”
岁无忧眉梢一挑,眼底闪过丝了然。
这戏码,怎么瞧着这么眼熟?
是不是一会就要带她去换衣服,把她引到个藏了迷药的房间。
再来一个陌生男子与她同床共枕,然后引来赴宴的夫人贵女,抓奸在床?
他大爷的!
想想都觉得激动。
岁无忧摩拳擦掌,跃跃欲试!
只是,到底是谁想这么算计自己的?
她压下心头的冷笑,故意沉了脸:
“你这丫鬟,做事如此毛躁,可知我这衣裳是新做的?这会弄成这样,让我如何见人?”
那丫鬟哭得更凶了,额头磕得青石板邦邦响:
“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!偏院就有备用的衣裳,是先前给客人预备的,奴婢这就带您去换……”
果然来了。
岁无忧还没应声,岁长乐已护在她身前,叉着腰道:
“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?我大姐姐的衣裳脏了,自有我的丫鬟回去取,不用劳烦你!”
正说着,亭外快步走来一个粉衣大丫鬟。
她款步走来,看到岁无忧身上的污渍,脸色一沉呵斥道:
“怎么伺候的?”
小丫鬟忙哭着回话:
“回姐姐的话,是奴婢笨手笨脚,弄脏了这位小姐的衣裳,正想带她去偏院换件干净的……”
那大丫鬟看向岁无忧,恭敬的屈膝一礼:
“小姐莫恼,偏院确实有备好的新衣,就让奴婢带您去换了吧。”
岁无忧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,倏然一笑:
“那好,那就有劳姑娘带路了。”
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!
她倒是要看看,到底是谁要算计自己。
“大姐姐,我随你一起去。”
岁长乐见岁无忧跟着那大丫鬟要走,不放心,想要跟着一块去。
那粉衣大丫鬟一笑:
“岁二小姐,您放心!奴婢一定会将岁大小姐伺候好的。”
岁无忧见这大丫鬟铁了心要带自己一个人走,心中更是迫不及待。
她拦着岁长乐:
“乐儿,我去去就回。你去找林姑娘和沈姑娘说说话,要不一会她们又该不乐意了。”
她自己去,有完全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。
带着乐儿,反而不方便。
那丫鬟见岁无忧应了,眼底飞快掠过一丝暗喜,忙引路:
“岁大小姐,请随奴婢来。”
岁无忧颔首,不紧不慢地跟着她出了凉亭。
丫鬟引着她穿过一片竹林,拐进一处雅致小院。
院中立着三间厢房。
丫鬟指着正中一间笑道:
“岁大小姐,里面备了干净衣裳,您进去换便是,奴婢在门外候着,有事您喊一声就行。”
岁无忧没接话,只缓缓点了点头。
推门而入的瞬间,一股细细的甜香扑面而来,带着点奇异的腻味,在鼻尖萦绕不去。
房间布置得倒清雅,一桌一椅都透着精致,只是那香太过刻意,反倒显得古怪。
她刚转过身想掩门,就听得“咔哒”一声轻响。
门从外面锁住了。
院门外,那丫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,转身出了院子。
院墙拐角的阴影里,立着个黑影。
见岁无忧进了房,黑影如鬼魅般一闪,便没了踪迹。
房间里,岁无忧闻着那甜香,嗤笑一声。
这点伎俩,也敢在她面前摆弄?
她好歹身负木系异能,区区迷药对她来说,毫无作用。
正打量着房间,院门外隐隐传来脚步声。
岁无忧眼底寒光一闪。
果然是冲着她来的,还安排得挺周全。
她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后,指尖虚虚搭在门闩上,只等外面的人自投罗网。
没过片刻,门锁“咔哒”轻响,房门被人轻轻推开。
一抹紫袍先探了进来,绣着暗金龙纹的衣摆扫过门槛,随即走进一道修长身影。
玉带束腰,墨发高挽,竟是二皇子!
岁无忧看清来人,眸光一闪。
原来是他。
那日家中严词拒绝后,他还没死心,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逼她就范?
只是不知,她那个渣爹,在这出戏里又出了几分力?
二皇子反手掩上门,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,此刻正躺在这屋里。
他心中燥热,血脉喷张,呼吸也重了几分。
刚要转头,忽然颈后一痛。
心中暗叫不好,却是眼前一黑,昏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