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老太见状顿时急了,慌忙上前一步,张开双臂拦在岁景行面前。
此时的岁景行早已红了眼,心里像揣着团火。
他心里清楚,此事若是不给二皇子一个交代,他就要倒大霉了。
见老娘拦着,他心头火起,竟忍不住推搡了一把:
“娘,你让开!”
岁老太没防备,被推得脚下一个趔趄,身子往后倒去。
亏得岁无忧眼疾手快,在后面扶住她,不然非得摔个结实。
“老幺……你、你居然推我?”
岁老太捂着胸口,看着岁景行,眼里满是不可置信,声音都发了颤。
她那个懂事孝顺的老幺,怎会变成这般模样?
岁老汉在一旁看得怒火中烧,“腾”地站起身,抓起桌上的旱烟杆就往岁景行身上抽去。
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烟杆头抽在他背上:
“岁景行!你敢对你娘动手?你个不孝的东西,是想遭天打雷劈吗?”
岁景行挨了这一下,非但没醒神,反倒把藏在心里的怒气全逼了出来。
他梗着脖子吼道:
“遭不遭雷劈我不知道!但得罪了二皇子,我肯定没有好下场!这逆女把事闹这么大,难道要全家陪着她死吗?”
他心里明镜似的,主意是他出的,如今砸了锅,二皇子第一个要迁怒的就是他。
岁无忧扶着岁老太,听着这话,拳头攥得死紧,指节泛白。
若不是看在他是原主亲爹的份上,她这拳头早就让他尝尝滋味了。
正怒着,岁景行竟又疯了似的冲过来,伸手就要拉扯岁无忧:
“跟我走!去给二皇子磕头认错!”
岁无忧哪肯让他碰,侧身一躲,反手攥住他的胳膊。
两人一拉一扯间,只听“刺啦”一声裂帛响。
岁景行的袖子竟被生生拽了下来,落在岁无忧手中,露出光溜溜的胳膊。
他愣了愣,低头看着空荡荡的肩头,吼得更凶了:
“你还敢动手?我今日非要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东西!”
“够了!”
岁老汉气得浑身发抖,烟杆往地上重重一磕:
“你闹够了没有?这府里是容不下我们老两口了?连亲娘都敢推,连女儿都要逼死?今日你若敢动无忧一根手指头,我和你娘就去皇宫门口撞死!我倒要看看,那二皇子是不是真能一手遮天,也如你这般,不将父母放在眼里!”
这话说得就严重了。
岁景行被吓得额头冒冷汗。
这话若是传出去,他便是个逼死父母的不孝子。
别说攀附二皇子,怕是连小命都保不住,连带二皇子也要跟着遭殃。
他张了张嘴,终究没敢再放狠话,阴沉着脸拂袖出了门。
松鹤院里终于静了下来。
岁老太双眼发直,像尊失了魂的泥塑,僵在原地。
岁无忧以为她是被气着了,连忙扶她坐下,柔声安慰:
“奶,别气了,他就是一时糊涂,过了这阵就好了。”
岁老汉重重叹了口气,敲着烟杆道:
“家门不幸啊……”
温时宜看着门口,眼底闪过一丝忧虑。
岁景行急功近利,为攀上二皇子不择手段,怕是还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来。
看着老太太大受打击的模样,只能先劝道:
“娘,您别伤心!无忧,扶着你奶奶回屋歇着去。”
“好。”
岁无忧应下,扶着岁老太往内室走去。
温时宜与岁长乐又劝了岁老汉几句,这才告辞出了松鹤院。
内室里,岁老太依旧木然地坐着,双眼直勾勾盯着地面,像丢了魂。
过了许久,她才猛地一颤,如梦初醒般抬起头。
一把抓住岁无忧的胳膊,指节捏得发白。
她脸上满是惊恐与无措,声音抖得不成样子:
“无忧,他……他不是你爹。”
“奶,你说什么?”
岁无忧怔怔地看着她,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。
岁老太泪如雨下,整个人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。
她嘴唇哆嗦着,却一字一句说得无比清晰:
“无忧,他不是你爹。”
岁无忧浑身一僵,像被雷劈中般:
“奶,您说他不是我爹?您从哪看出来的?”
她定了定神,很快又恢复了平静,甚至带上了点自嘲的笑意:
“我就说呢……咱们岁家人,就算性子各异,也都是良善之辈,怎会出他那般自私凉薄、阴狠毒辣之人。”
岁老太攥着岁无忧的手,哆哆嗦嗦往上挽着她的衣袖,露出皓白的手腕。
泪眼婆娑中,她指着自己手腕内侧:
“你看……咱们岁家的后辈,都随我,手腕这儿有个梨花胎记。你大伯、二伯、姑姑有,你四个哥哥弟弟也都有,个个都像模子刻出来的。”
岁无忧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,那枚淡粉色的梨花胎记浅浅卧在肌肤上。
再抬眼看向岁老太的手腕,两处印记果然如出一辙,连花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。
得了,她奶这基因不错。
这哪用得着什么亲子鉴定,这胎记简直是最好的凭证。
岁老太哭得泣不成声,声音哽咽着:
“方才……你扯下他袖子时,我看得真真的,他手腕光溜溜的,什么都没有。你亲爹的右手腕上,也有这么个梨花胎记,比你的还要清楚些。”
岁无忧点头。
方才拉扯间,她确实瞥见岁景行的胳膊光溜溜的,别说胎记,连个疤都没有。
“奶,”
她敛了心神,眼神变得锐利起来:
“既然他不是我爹,那他怎会知晓咱们岁家的家事?连您和爷都没认出来,想来他生得与我亲爹极像。他顶着我爹的名头过了这么多年,难道……是他害了我亲爹?”
这话一出,岁老太的哭声猛地顿住,脸色瞬间惨白如纸。
她张了张嘴,嘴唇哆嗦着,好半天才挤出一句: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当年你爹去赶考,后来就传来消息说他遇了劫匪,尸骨无存……”
她越说越怕,抓着岁无忧的手更紧了:
“他长得和你爹有几分相似,毕竟过了十几年,容貌有些改变也说得过去......”
去世十几年的儿子忽然传来消息,死而复生。
她当时惊喜不已,哪里能想到那么多。
岁无忧看着老太太惊恐的模样,心里渐渐有了数。
这冒牌货能潜伏这么多年,要么是早有预谋,要么背后有人指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