岁无忧心中了然。
果然,这对兄妹压根不是岁家血脉。
恐怕他们才是那假爹的亲生骨肉。
难怪他放着嫡出的女儿不管,偏把这对妾室所出的儿女当成心尖肉疼着。
她正想收回视线,忽听屋内楚姨娘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带着几分怨毒:
“……听说,你们爹今日在松鹤院都吃了瘪。
那两个老不死的把岁无忧那个小贱蹄子护得跟眼珠子似的。
往后你们俩都收敛些,别再去招惹那个丫头,省得自讨没趣。”
岁娇娇不服气地哼了一声,将帕子往桌上一摔:
“娘怕她做什么?不过是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,真当自己成了金枝玉叶?”
岁凌云合上书,指尖在书页上轻轻敲着,语气平淡却带着几分清醒:
“那两个老的护她护得紧,咱们确实招惹不起。
如今连爹都怵着几分,一个不孝的名头扣下来,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。真闹起来,咱们讨不到好。”
楚姨娘叹了口气,用帕子沾了沾嘴角:
“云儿说得是。咱们现在根基还不稳,得先稳住脚跟,等日后……”
母子三人哪能想到隔墙有耳,说起话来便没了顾忌。
刻薄恶毒的话,一句接着一句。
岁无忧听得乐了!
敢在背后编排她和爷奶,这是嫌日子太舒坦了?
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,悄然运转起木系异能。
窗外的花花草草微微抖了抖,无数道肉眼难见的淡绿色粉末顺着窗缝飘进屋内。
她精心为这母子仨调制的痒痒粉,希望他们能喜欢。
屋内的说话声戛然而止,取而代之的是此起彼伏带着疑惑的惊呼。
“娘!我身上怎么忽然这么痒?快帮我抓抓!”
岁娇娇一边尖叫,一边伸手在胳膊上使劲挠着,原本光滑的肌肤瞬间红了一片。
“娇娇,好端端的怎么会痒?”
楚姨娘伸手去碰女儿,刚碰到就觉得自己手背也泛起一阵痒意,忍不住也挠了起来:
“奇怪,我也痒了……”
“娘,我也痒!哎呦,痒死我了!”
岁凌云也坐不住了,从椅子上跳起来,手在脖子上、胳膊上胡乱抓着。
原本清俊的脸上很快起了一片片红疹。
屋内顿时乱成一团,母子三人你抓我挠,痒得直跺脚。
丫鬟们听到动静进屋,皆是不知所措。
最后不知是谁喊了句:
“快去找大夫!”
岁娇娇身边的桂花才如梦初醒般,转身跑了出去。
岁无忧在窗外瞥了一眼,见三人抓得狼狈不堪,嘴角噙着一抹浅笑。
敢背地里嚼舌根,就好好享受这份“大礼”吧。
不把他们痒得哭爹喊娘,算她这木系异能修炼不到家。
嘻嘻笑了一声,她悄无声息地退开。
走没几步,就见温时宜带着丫鬟过来。
见她从楚姨娘院后绕出来,不由愣了愣:
“无忧?你在这儿做什么?”
岁无忧眨了眨眼,笑得一脸无辜:
“刚从松鹤院出来,想抄近路回屋。夫人,您这是要去哪?”
温时宜指向松鹤院:
“去给你奶奶送些安神汤,方才她受了惊吓,怕是睡不着。”
她看了眼楚姨娘院子的方向,隐约听见里面的动静,皱了皱眉:
“那边怎么了?吵吵闹闹的。”
岁无忧轻描淡写地笑道:
“谁知道呢,楚姨娘母子向来爱闹腾。”
温时宜也没多想,拉着她的手:
“也是,无需理会,咱们去松鹤院。”
......
楚姨娘母子哭爹喊娘,最终惊动了岁景行。
他本就是一脑门官司,如今见楚姨娘三人满身满脸抓痕,更是暴躁不已:
“大夫呢?这到底是怎么回事!”
大夫站在一旁束手无策:
“岁老爷,不是小的无能,实在看不出尊夫人与公子小姐这病症的来头——既不像风疹,也不像虫咬,就是痒得厉害,小的……小的无能为力啊。”
说罢他合上药箱,拎着一溜烟出了门,连诊金都没敢要。
岁娇娇此时脸上都抓的肿成了猪头,手上还在不停挠着。
疼得眼泪直流,转头看向岁景行,声音嘶哑:
“爹!您快去求二皇子,请宫里的御医来!再这么痒下去,我要疯了!”
岁景行嘴唇紧抿,脸色青一阵白一阵。
他现在去找二皇子?
人家刚因他的馊主意丢了天大的脸面,正被皇上禁足在府里憋着火。
这时候送上门去,不是火上浇油,纯纯找死吗?
看着楚姨娘惨叫哀嚎,岁凌云抓得脖颈出血都不停手,他又心急如焚,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但去求二皇子请御医,他还是没有这个胆子。
“你们且忍着!我这就亲自出去,把京城里最好的大夫都给你们请回来!”
他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,快步出了院子。
楚姨娘院里的动静传到松鹤院时,温时宜正给岁老汉添茶。
闻言若有所思地瞥了眼岁无忧。
只见她正凑在岁老太跟前,捏着颗蜜饯逗老人家笑,一脸没事人似的坦然。
温时宜心里却已有了定论。
楚姨娘母子那古怪的痒症,十有八九是这丫头的手笔。
她性子看着鲁莽,实则主意正得很,又极其护短,不肯吃半点亏。
楚姨娘母子八成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,让这丫头听了去。
见岁老太喝了安神汤渐渐睡熟,温时宜便起身告辞。
岁无忧也没提傍晚在楚姨娘院外的发现,老太太刚受了打击。
眼下最要紧的是让她好生歇息,那些错综复杂的旧事,不急在这一时半刻。
回到听竹院,岁无忧半躺在窗前的软榻上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梨花胎记。
如今想来,乐儿手腕上也有同款胎记,可见她们确是亲姐妹。
如此说来,当年明媒正娶温时宜的,定然是她的亲爹。
可府中这个冒牌货究竟是何时混进来的?她思来想去,始终理不清头绪。
更让她疑惑的是温时宜与乐儿对冒牌货的态度。
说疏远,却维持着表面的相敬如宾。
说亲近,又总隔着层说不清的疏离。
难道她们早就知道此人是假的?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,就被她自己否决了。
温家在京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,凭温时宜的聪慧和娘家的权势。
若明知枕边人是冒牌货,怎会容忍他带着楚姨娘母子在府中作威作福这么多年?
怕是早就让他露出原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