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内一时陷入沉默,烛火跳动着,将众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明忽暗。
岁无忧抬眸扫了一圈,忽然拉起身边岁长乐的手。
将她手腕转向温时宜,露出那道浅浅的梨花胎记:
“夫人您看,乐儿这胎记,生得真好看。”
温时宜不知她此举何意,勉强笑了笑,声音温软:
“是啊,乐儿自出生起,手腕上就带着这道梨花胎记,像是天生的印记。”
岁无忧颔首,抬手挽起自己的衣袖,露出与岁长乐手腕上一模一样的印记:
“巧得很,我自出生,手腕上也有一道,与乐儿的分毫不差。”
岁长乐先是一愣,随即欣喜地凑过去。
盯着岁无忧的手腕看了又看,眼睛亮晶晶的:
“难怪咱们是亲姐妹!连胎记都长得一般无二!”
温时宜一头雾水。
看着两道几乎重叠的胎记,眉头微蹙,心中隐隐有些不安:
“无忧,你特意说这个,是有什么缘故吗?”
岁无忧朝岁长乐笑了笑,又转向温时宜,语气平静却带着分量:
“奶奶手腕上也有相同的胎记。但凡岁家的小辈,出生时都带着这道梨花胎记,我亲爹也不例外。”
岁长乐听得一怔,下意识问道:
“那岁娇娇和岁凌云也有?”
她素来不喜那对兄妹,想到他们也带着与自己相同的印记,方才的欣喜顿时淡了几分。
岁无忧摇了摇头,声音清晰:“他们没有。”
“什么?”
岁长乐捂嘴低呼,眼中满是不可思议:
“难道……他们不是爹的孩子?”
而温时宜的脸色,早已一寸寸变得雪白,指尖冰凉地攥紧了衣襟。
她与岁景行成婚十几载,怎会不知他手腕上有没有胎记?
“不……不可能……”
她喃喃自语,脑中像是有惊雷炸开,嗡嗡作响,连思考都变得艰难:
“无忧,你……你说此话是何意?”?”
岁老太在一旁叹了口气,用帕子抹着泪:
“时宜,我们今日才发现。府中这个......他……不是无忧和乐儿的亲爹,甚至……他根本就不是我们的儿子。”
温时宜猛地抬头,眼中满是震惊,嘴唇哆嗦着:
“娘,您……您说什么?这怎么可能?他不是乐儿的亲爹?可他分明与景行,长得一模一样啊!”
“世界之大,生得相似之人比比皆是,可连胎记一模一样的却是没有。”
岁老汉沉声道:
“我们猜想,当年与你成亲的景行,确实是我们的儿子。只是不知何时,他……竟是被掉了包!”
温时宜只觉得天旋地转,撑着桌子才勉强坐稳。
十几年来的相处片段在脑中闪过。
岁景行初成亲时对她的柔情蜜意,后面的疏离。
到最后对楚姨娘母子的偏爱,对岁无忧的冷淡……
所有被她刻意忽略的疑点,此刻全成了佐证,刺得她心口生疼。
“难怪……难怪他这些年对乐儿总是淡淡的……”
温时宜声音发颤,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:
“难怪他对楚姨娘母子那般偏爱和维护,原来,那才是他真正的亲生骨肉。”
她猛地站起身,却因为腿软踉跄了一下:
“我竟与一个冒牌货同床共枕了十几年……那我的夫君呢?我真正的夫君,他在哪里?”
说到最后,声音哽咽得不成调,她捂住脸蹲下身,肩膀剧烈地颤抖着。
十几年的夫妻,原来全是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。
那个如今变得面目可憎之人,竟是偷了夫君身份的贼。
岁长乐更是目瞪口呆。
前世一切的不解,在此时已然得到了答案。
她总是想不通,为何父亲会对她和姐姐那般残忍?
原来,岁娇娇与岁凌云才是他的亲骨肉。
岁长乐的心中掀起滔天怒火。
这个该死的贼,居然想踩着他们一家人的骨血走上青云路。
“我去宰了他们。”
她愤然起身,双眼猩红,浑身忍不住颤抖。
岁无忧一把拉住她,将她按在座椅上:
“乐儿,你这细胳膊细腿,能宰了谁?你别忘了,杀人可是犯罪的。我们要冷静行事,不能为了一家子贼,将自己搭了进去。”
岁长乐怔愣了片刻,眼中猩红之色才缓缓褪去。
她猛地扑进岁无忧怀中,轻声啜泣起来:
“大姐姐,这世上怎么有这般心狠手辣的无耻之徒。”
岁无忧安抚的轻拍她的后背,又将帕子递给温时宜,轻声道:
“夫人,我们也想知晓真相。可是我爹离家十几年,我们就是想查也无从下手。”
温时宜接过帕子,拭去眼泪,眼中渐渐燃起一丝清明与决绝。
她嫁入岁家,敬的是公婆,盼的是夫君,护的是儿女。
如今知晓枕边人是假的,夫君恐遭毒手,她怎能再浑浑噩噩?
“我知道了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虽还有些抖,却已多了几分坚定:
“我们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,定要让那一家人得到报应。”
岁无忧松开岁长乐,扶着温时宜起身。
岁长乐眼眶通红,望向温时宜:
“母亲,那个该死的贼,害得我们好苦呀。”
母女二人抱头痛哭了一场。
岁家二老也是老泪纵横。
过了许久,屋内才渐渐安静下来。
岁长乐擦了擦眼泪与温时宜对视了一眼。
见她冲着自己点头,才深吸了一口气:
“爷爷,奶奶,乐儿也有事情和你们说。”
岁无忧上前扶着她坐下:
“说吧,我们都听着。”
“此事说起来也是离奇,爷奶你们不要害怕。”
岁长乐攥紧岁无忧的手,缓缓将她重生一世的事一一道来。
岁家二老连大孙女曾经在仙界生活的事情都能接受,二孙女所言对他们来说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。
当他们听到府中这个冒牌货将他们的宝贝无忧送给二皇子折磨时,顿时怒发冲冠。
岁老汉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,横眉怒目:
“混账,真是好狠的心。这辈子,我定要替我的无忧报仇。”
岁老太更是气得不行,牙齿咬得咯吱作响,眼睛里都能喷出火来:
“老头子,咱们如今还顶着他亲生父母的头衔,不好好折腾他,怎么对得起他的算计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