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决了岁家平,真正的岁景行回归府中,岁府总算迎来了久违的安宁。

岁长乐起初还暗暗忧心。

毕竟温时宜与岁家平做了十几年的夫妻,怕亲爹心里存着芥蒂,疏远了母亲。

没成想,岁景行竟真如先前所言,待温时宜敬重又珍视,每日相伴,言语间满是疼惜,半点嫌隙也无。

岁景行本就性情温厚,眉宇间带着读书人的儒雅,待人接物谦和。

说话时语气温柔,行事时稳重妥帖,让人如沐春风。

见他这般,岁长乐心中悬着的石头渐渐落了地,眉眼间也多了几分真切的笑意。

岁景行重回翰林院当值,同僚只当他病了一段时日,清瘦了许多,竟无一人察觉不对。

这边阖家渐安,那边的岁娇娇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
她见岁景行病愈后日日往松鹤院跑,对被抓进京兆府的楚姨娘不闻不问,哪里坐得住?

更让她费解的是,从前对松鹤院二老厌恶至极的爹,如今竟与他们亲近得很,每日问安陪坐,半点不耐烦也无。

她拉着岁凌云在院子里嘀咕半晌,姐弟俩打定主意,要逼着岁景行去救楚姨娘。

这日午后,岁景行刚从外面回来,往松鹤院去的路上,就被两人堵在了抄手游廊。

“爹!”

岁娇娇叉着腰,开口就是劈头盖脸的质问:

“我娘都被抓走几日了。您如今只顾着那两个泥腿子,就对我娘不闻不问了吗?”

这些年仗着岁家平的宠爱,她在他面前向来百无禁忌,说话一向不知轻重。

岁景行脚步一顿,抬眸看向眼前这对姐弟。

两人脸上的怒容如出一辙,眼神里带着不满,仿佛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。

他脸色微微一沉,平日里温和的声音添了几分威严,轻声呵斥:

“住口!你娘为何被抓,你心里当真不清楚?教唆他人投毒,意图毁坏郡主产业,这等恶行,本就该伏法受审。我身为朝廷官员,岂能知法犯法?”

岁娇娇被他眼中的冷意惊得一缩,却仍梗着脖子喊:

“可她是我娘!您不救她,就是铁石心肠!您平日里不是最宠我娘吗?您怎么能和他们亲近?我们才是一家人。”

她心中又急又气。

从前,爹的眼里心里只有娘和他们姐弟。

可如今,他却是像变了一个人般。

昨日,她可是亲眼看到,爹冲着岁无忧和岁长乐两个小贱人笑的慈爱无比。

岁凌云也跟着帮腔:

“爹,娘这样做,也是为了您,也是为了咱们家……”

“为了这个家?”

岁景行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两人:

“用卑劣手段抢夺他人产业,这也叫为了家?你们可知,你们口中的‘泥腿子’,是我的亲生父母。是谁教的你们这般目无尊长,忤逆不孝的?”

这话如惊雷炸响,姐弟俩瞬间僵在原地,满脸错愕。

岁景行不再看他们,沉声道:

“楚姨娘的事,自有律法裁决。你们若还知是非,就该在家中静思己过,莫要再惹是生非。”

说罢,拂袖绕过两人,径直往松鹤院去了。

他们皆是岁家平的孩子,也算是他岁家的后辈。

岁家平做的恶事,他可以不迁怒他们。

但是,他们必须得安分守己,他也不介意养着他们。

岁娇娇愣在原地,好半天才反应过来,跺脚哭喊:

“他不是我爹!他肯定不是我爹!我爹从来不会这么对我!”

看着岁景行远去的背影,岁凌云皱着眉,心里第一次生出疑窦。

这些日子,爹的性情确实变了太多,温和中带着疏离,对他们姐弟再无从前的纵容……

他实在想不通,为何一个人会忽然转变如此之大。

“哼......”

岁娇娇气恼的抹了泪,怒气冲冲的看向岁景行消失的方向:

“爹不管娘,我管。真以为我没有办法了是吗?我现在就去找二皇子。”

她话落,扭头往前院走去。

“小姐,您慢点!”

桂花见状,连忙跟了过去。

岁凌云愣在原地许久,垂下的眼眸看不出在想些什么。

......

长公主府。

长公主府的朱门刚开了条缝,就见长公主与裴怀瑾已立在廊下等候。

望见岁无忧的身影,两人脸上的笑意瞬间漾开。

长公主快步上前,一把攥住她的手往里走,目光慈爱的在她身上打了好几个转,嗔道:

“瞧瞧,无忧这孩子,好像瘦了些!兰芝,去吩咐厨房,今日做些滋补的菜式。”

“是,公主!奴婢这就去吩咐厨房,炖上血燕羹,再做道琉璃鸡、翡翠鱼丸,都是郡主爱吃的。”

兰芝抿着嘴笑,话罢快步往厨房去了。

岁无忧被按在紫檀木椅上,不好意思地挠挠头:

“外祖母,我哪瘦了?分明是胖了呢!回回来看您,您都把我往饱里喂,再这么补下去,我都要成圆滚滚的小猪了。”

裴怀瑾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,手中把玩着玉扳指,脸上漾着儒雅的笑:

“无忧好长日子没来了,你外祖母这阵子想你想得紧,前几日还念叨,说你再不来,她这茶饭都要没滋味了。”

长公主嗔了他一眼:

“分明是你外祖父想你想得可是茶饭不思。”

“外祖父,外祖母,是我不好,这些日子府里事多,没能常来。”

岁无忧起身,从疏影手中接过那只描金酒坛,双手捧着放在二人面前:

“这是我新酿的养生酒,里头加了些滋补的药材,性子温和,外祖父外祖母每日喝上一小杯,对身体有益。”

裴怀瑾本就是个女儿奴,当年对独女裴念儿宠得如珠如宝,捧在手里怕摔了,含在嘴里怕化了。

后来裴念儿失踪,他险些熬不过那段日子,全凭着顾念长公主强撑着,才勉强打起精神。

如今见了岁无忧这外孙女,满腔的慈父心肠便都移了过来,疼得跟眼珠子似的。

他俯身凑到酒坛边闻了闻,当即眉开眼笑:

“好香!我们无忧真是能耐,不仅能酿出神仙醉那样的佳酿,还会酿造这般讲究的养生酒,我裴家这是积了八辈子的福,才能有这么个聪慧好看又贴心的外孙女!”

且不说岁无忧的养生酒味道功效如何,裴怀瑾又开始了例常的夸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