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承曜与季临川就此在榆柳村安心住下。

岁长平几个孩子见这两位“贵人”半点架子没有,渐渐也不怯生了。

跟着岁无忧一口一个“大表舅”“季表叔”地喊。

院子里时常回荡着他们叽叽喳喳的笑闹声,热闹得不行。

岁长康那日撞见季临川在院中练拳,拳脚带起的劲风扫得落叶纷飞,看得他眼睛直发亮。

这小子半点不怕季临川的冷脸,凑上去时脸上堆着笑。

一口一个“季表叔”喊得甜,软磨硬泡非要学几招拳脚。

季临川本是闲着无事,又瞧着孩子的热切实在挡不住。

一时心血来潮,便应了让他每日清晨跟着自己练练。

谁知第二天一早,天刚蒙蒙亮,小院里竟呼啦啦来了六个孩子。

岁长平、岁长安四个小子,连着禾儿、穗儿都一起来了。

一个个站得笔直,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季临川,显然是组团来“学艺”的。

萧承曜坐在廊下喝茶,见院里这阵仗,忍不住低笑出声:

“临川,如今你也是正儿八经当师傅的人了,一下子收了这么多徒弟。”

季临川望着眼前排排站的几个孩子,眉头微挑,却没有赶人,语气也没什么波澜:

“想学可以,先扎半个时辰马步。谁要是偷懒,现在就走,别浪费时间。”

“季表叔放心!我们绝对不偷懒!”

岁长康把脊背挺得笔直,双眼闪亮。

他心里憋着股劲。

往后若是能像季表叔这般厉害,看谁还敢欺负岁家!

上回裴文锦带着人来抢神仙醉方子,那种任人拿捏的无力感,他到现在还记得。

“对,季表叔,我们绝对不会偷懒”

孩子们哪敢含糊,立马依言扎起马步,小脸憋得通红也咬牙坚持着。

岁长康偷偷抬眼瞅了瞅季临川,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,赶紧又把腰杆挺得更直了。

萧承曜看着这热闹的光景,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。

晨光洒在孩子们汗津津的脸上,映着他们眼里的韧劲,倒让这小院添了几分生气。

“这日子,倒真像寻常人家了。”

他轻声感叹,眼底漾着难得的平和。

季临川瞥了他一眼,嘴角难得带了点笑意:

“寻常人家可没有你这位‘大表舅’坐着看徒弟练功。”

正说着,岁无忧与岁长乐端着个托盘从外面走进来。

见院里的景象,岁无忧忍不住笑出了声:

“哟,季表叔这是在院里开武馆了?我奶刚蒸了糖包,练饿了正好垫垫肚子!”

岁长平几人听见“糖包”二字,眼睛更亮了,扎马步的劲头都足了几分。

岁无忧放下托盘,转头看向岁长平几人,眼中也是跃跃欲试。

她回身面向季临川,眉眼弯弯带笑:

“季表叔,他们都能学,我也想跟着您练练,总不能光让他们抢了先。”

她虽然战斗力不弱,但若是真遇到身怀功夫之人,也是束手无策。

季临川看着她眼里的光,难得没板着脸:

“你?先扎半个时辰马步试试,能坚持下来再说。”

他原以为这娇俏的丫头吃不了苦,没成想岁无忧二话不说,往孩子们旁边一站,有模有样地扎起马步,嘴里还哼了句:

“谁怕谁!”

“我也来!”岁长乐兴致勃勃地加入进来,利落地往上挽了挽衣袖,全然没了往日名门淑女的矜持模样。

她有自知之明,自己绝非练武的料子。

但若能跟着凑个热闹、活动活动筋骨,倒也不错。

萧承曜坐在廊下见状,眉头轻轻一挑,眼底不由噙了笑意。

这小丫头,竟也被无忧带坏了。

半个时辰一到,岁长平几个小子腿一软,“哎哟”一声瘫坐在地上,捂着酸胀的腿直哀嚎。

这蹲马步看着简单,累是不一般的累!

岁无忧缓缓起身,故作潇洒地一甩衣角,傲娇地抬着下颌:

“区区蹲马步,还能难倒我?”

若是忽略她微微发颤双腿的话,还真让她装到了。

岁长平几人早已累得说不出整话,却还是仰着脖子,一脸崇拜地看向她,七嘴八舌地夸赞:

“小妹就是厉害!”

“姐姐真棒。”

季临川不动声色,淡淡瞥了她一眼:

“不过了了!”

岁无忧当即气结,冲他抛了个大大的白眼,转头看向萧承曜:

“大表舅,您说句公道话,我是不是练武奇才?”

萧承曜被她逗得笑出声,连连点头附和:

“无忧天赋异禀,骨骼清奇,假以时日,定是一介高手。”

岁无忧顿时眉飞色舞,得意地瞟了季临川一眼:

“还是我大表舅慧眼识珠,不像有些人……”

“虚伪!”

季临川不可置信地看向萧承曜,眼神里满是“你变了”的震惊。

这还是他从前那个他认识清宴吗?

竟也跟着这丫头胡闹起来。

萧承曜笑着没接话,只端起茶杯抿了一口。

岁长乐也跟着一屁股瘫坐在地,裙角沾了点泥土也不在意,仰头冲岁无忧笑得眉眼弯弯,朝她伸出手:

“大姐姐,拉我一把!”

阳光落在她脸上,映得两颊的红晕格外鲜活。

这些日子在榆柳村,是她长这么大过得最肆意的时光。

不必端着名门淑女的架子,不用想着哪句话说得失了规矩。

累了就坐,饿了就吃,跟着无忧爬树摘果、下河摸鱼,连骨子里的活泼都被勾了出来。

岁无忧伸手将她拽起来,两人手拉手晃了晃,都忍不住笑。

岁长乐拍了拍裙摆上的土,望着院里岁长平几个滚成一团,轻声道:

“从前在京里,哪敢这么疯玩,总觉得浑身不自在。”

“那是自然。”

岁无忧笑意盈盈的扬下巴:

“咱们这村子,专治各种不自在!”

正闹着,岁老太挎着竹篮从外面回来,见院里这光景,笑着打趣:

“这是咋了?一个个累得跟滩泥似的,是被谁拿鞭子赶了不成?”

“奶!季表叔教我们练武呢!”

岁长康瘫在地上,有气无力地喊。

“哦?临川还会教武?真是年轻有为,你们可要好好跟着你们表叔学,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。”

岁老太眉开眼笑走上前,把篮子里的新鲜蔬菜往石桌上一放:

“正好,我割了点新韭菜,中午包韭菜鸡蛋馅的饺子,给你们补补力气。”

她话说一点没错。

季临川可是季老的嫡长孙,寻常人见一面都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