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渊基地，重力训练室。
房间正中央，雷毅按下了控制面板上的一个按钮，整个房间的灯光由白转红。
他转身，对着刚走进来的陈凡开口。
“训练第一课，适应压力。这里是三倍标准重力区，你的任务，是在这里面站稳。”
陈凡一只脚刚踏入房间，身体便向下一沉，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，险些跪倒在地。
他咬着牙，调动全身肌肉，将弯曲的膝盖重新挺直。
仅此一动，额头便渗出汗水。
“你的第二个任务，”雷毅的声音继续响起，“在我手下撑过三分钟。三分钟内，只要你能站着，就算你合格。”
“训练期间，我不会使用任何异能，只用纯粹的格斗技巧。”雷毅的金属义肢在红色灯光下反射着光芒，“当然，你没有限制，如果你还能跑得起来的话。”
这话说完，他没给陈凡任何准备时间。
雷毅的身影动了。
那个高大的男人在陈凡的视野里化作一道影子。
三倍重力下，陈凡的每个动作都慢了好几拍。
他刚想催动体内的风元素进行闪避，一道劲风已经到了他的颈侧。
是手刀。
他来不及抬起手臂格挡。
“砰。”
沉闷的一声，陈凡的后颈挨了一下。
他的眼前一黑，全身的力气被这一击打散，整个人向前扑倒，摔在合金地板上。
冲击力让他胸口发闷，半天喘不过气。
在训练室外，隔着一面单向的强化玻璃，龙盾一号的其余四名成员正参观着这场教学。
凌雪抱着手臂，靠在墙上。
“铁臂这是在公报私仇吧？三倍重力下用格斗术打一个刚觉醒的D级武者，亏他想得出来。这是训练还是单方面殴打？”
她身边的冯笑，小声地附和了一句。
“队长说，这是为了让【宝库】同志快速认清现实，消除他因为轻易获得大量资源而可能产生的自满情绪。这是爱心的铁拳。”
“爱心？”凌雪嗤笑一声，“我只看到了铁拳。”
另一边，晏森紧盯面前的监控屏幕。
屏幕上，陈凡的各项生理数据正飞速刷新。
石凯则站在观察室的角落，一动不动，一言不发。
训练场内，陈凡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后颈火辣辣地疼，但他没有去揉。
他重新摆开一个防御架势，双眼死死盯住不远处的雷毅。
刚才那一击，他甚至连对方的动作轨迹都没看清。
雷毅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，再次前冲。
这次陈凡有了准备。
他将风元素汇聚于脚下，身体的沉重感减轻了一分。向左侧横移，试图躲开雷毅的正面冲击。
然而，雷毅的攻击路线却在中途发生了变化。
他一个垫步，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切入陈凡的内侧，一记鞭腿扫向陈凡的支撑腿。
陈凡只觉得小腿一麻，整个人再次失去平衡，向侧面倒去。
在他倒地的过程中，雷毅的一记肘击已经等在了那里，精准地击中他的腹部。
“呃！”
陈凡的身体弓起，胃里翻江倒海。
他趴在地上，大口地喘着气。
三倍重力让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。
但他没有抱怨，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气馁的情绪。
他只是在脑海里飞速回放着刚才被攻击的每一个细节。
雷毅的垫步，角度刁钻，完全封死了他的闪避空间。
那一记鞭腿，时机和距离的把握都恰到好处。
这些，都是只靠杀低级怪，在流水线上按按钮学不到的东西。
陈凡用手臂撑起身体，晃晃悠悠地，再次站了起来。
观察室里，凌雪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。
“这家伙，还挺能扛。”
冯笑小声说：“他……没把这当成挨打，反倒是在学习。”
训练还在继续。
第四次，陈凡试图格挡，但雷毅的拳头击穿了他的防御，一拳打在他的肩膀上，让他整个人旋转着飞了出去。
第五次，他想以后退来拉开距离，却被雷毅一个滑铲近身，勾倒在地。
第六次，第七次……
训练室内，只剩下沉闷的击打声和陈凡倒地后粗重的喘息声。
他一次又一次地被打倒，身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。
但他每一次，都重新站了起来。
他站起来的速度，一次比一次快。
两分钟过去。
在陈凡第十七次被一记过肩摔砸在地上之后，观察室里的晏森，手指在屏幕上快速划过，调出了几组对比数据。
“不对劲。”他的声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。
凌雪侧过头：“怎么了？发现什么了？”
晏森指着屏幕上的一条曲线，那条曲线代表着陈凡的神经反应速度。
“他的身体恢复速度和精神韧性，完全不符合一个D级武者的标准。”
晏森放大了一条数据，“从第五次被击倒开始，他每一次重新站起来，神经系统的反应速度都会比上一次快上百分之零点三。这增幅很微弱，但非常稳定，没有任何衰减。”
“他不是在麻木地挨打，他的身体和大脑，正在高效适应这种强度的对抗，并且不断进行自我优化。”
冯笑凑过来看了一眼屏幕，挠了挠头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他越挨打，变得越快？”
凌雪重新望向训练场内。
她不再把这当成一场闹剧，而是开始认真观察陈凡的每一个动作。
训练场内，陈凡第十八次站了起来。
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，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。
他体内的风元素依旧在运转，但这一次，他没有再将希望寄托于不切实际的闪躲。
力量和技巧的差距太大，风之轻语带来的那点速度优势，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规避。
必须换一种方式。
雷毅的身影再次逼近，还是那个熟悉的直拳，简单，直接，快到无法反应。
就在拳风触及面门时。
陈凡动了。
他没有后退，也没有侧移。
而是迎着那只拳头，不退反进，身体微侧，主动用自己的左肩迎了上去。
硬抗！
与此同时，他放弃所有防御，右手紧握的训练短刀，借着前冲的力道，以一个诡异刁钻的角度，自下而上，送向雷毅的右侧肋下。
以伤换伤！
这是他在无数次倒地后，唯一计算出的，能够触碰到雷毅身体的方法。
“砰！”
雷毅的拳头砸在了陈凡的肩膀上。
那股力量震得陈凡肩胛骨发出了脆响，他整个人被这股力量带着向后连退了七八步，才勉强稳住身形，左臂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。
但就在刚刚，那柄刺向雷毅肋下的短刀，打断了雷毅的后续进攻。
他只能侧身，用一个急促的后撤步，避开了这致命的一刀。
刀尖擦着他的作训服划过，在坚韧的纤维材料上留下了一道白痕。
雷毅的动作停住了。
他站在原地，看着几米外那个摇摇欲坠，左臂无力垂下，却依旧用一只手握着刀，死死盯着自己的少年。
他脸上的讶异无法掩饰。
观察室里，凌雪的神情变得严肃。
她看得清清楚楚。
陈凡最后那一刀，选择的角度是雷毅出拳后，为了维持身体平衡，必然会暴露出的一个短暂空档。
那不是运气，也不是胡乱的挥砍。
是精准的预判。
他预判了一个A级顶尖武者的攻击意图和后续动作。
这份战斗直觉，比他那百分百掉宝的天赋更可怕。
控制台上的计时器，发出“滴”的一声轻响。
三分钟时间到。
陈凡还站着。
他浑身是伤，汗水和血水混在一起，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但他握刀的手很稳，身体站得笔直。
雷毅收起了攻势，缓步走到陈凡面前。
他脸上的漠然已经不见，神情变得凝重。
“你的战斗直觉不错。”雷毅沉声开口，这是三分钟内，他对陈凡说的第一句评价。
“明天，由凌雪教你潜行和闪避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，按下了重力控制的开关，训练室内的红光褪去，恢复了正常的照明和重力。
压力消失，陈凡身体一软，险些跪倒，但他还是用刀撑住了地面，硬是没让自己倒下。
观察室的门滑开。
凌雪走了进来。
她没有看雷毅，径直走到了陈凡面前，绕着他走了一圈，细细打量着他。
最后，她在陈凡面前停下，弯下腰，凑到陈凡的耳边。
一股混杂着香气的温热气息，吹拂在陈凡的耳廓上。
“小弟弟，想学姐姐的幻影步吗？”她的声音很轻，透着慵懒的笑意。
“先跟上我的影子再说吧。”
话音未落，凌雪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，那残影在空气中维持了不到半秒，便消散无踪。
而她本人，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训练室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