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小小立刻行动起来，手指在自己的军用终端上飞速敲击。
下一秒，机舱内部的墙壁上，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全息光幕同时亮起，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幽蓝。
光幕之上，是一个代号为【千面】的男人的一生。
从他加入龙盾局开始的每一次任务记录，每一次战斗的影像，每一次任务后的评估报告，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。
陈凡没有坐下，他就站在那片由数据构成的光海中央，视线在不同的屏幕间快速切换。
他看到了【千面】在南美雨林中，模拟B级魔兽“幻影豹”的能力，无声无息地穿过叛军营地，取走敌方首脑的性命。
他看到了【千面】在欧洲古堡里，复制了一名A级精神系异能者的防御屏障，硬扛着数十名守卫的集火，将一份关键情报送出。
他还看到了【千面】在深海基地中，模仿水系异能者，操纵洋流，将一枚即将引爆的脏弹，推入万米深的海沟。
“太完美了。”陈凡的声音很低。
夏小小正埋头在海量的数据中进行筛选和归类，听到陈凡的话，她抬起头，有些不解。
“完美不好吗？他的任务完成率是百分之百，零失误，是龙盾局有史以来最强的特工。”
“不，就是太完美了。”陈凡指着其中一个屏幕，画面中，【千面】刚刚结束一场惨烈的战斗，他的队友浑身是血，他自己却连作战服的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。
“你看，他的每一次行动，都像是教科书一样精准。每一个动作，每一次能量输出，都恰到好处，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。这不像一个人，更像一台被输入了最优解程序的机器。”
陈凡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。机器，在长期超负荷运转后，是会坏掉的。
“找到了！”夏小小的惊呼打断了陈凡的思绪。
她将一份文件从自己的终端上，直接拖拽到了最大的那块主屏幕上。
文件的顶端，用血红色的字体标注着：S级绝密·阅后即焚·心理侧写报告。
报告的内容很简单，只有寥寥数语。
【评估对象：千面】
【评估结果：具备超S级共情天赋，能近乎完美地感知并同步周围任何生命体的情绪波动。】
【风险预警：该天赋为双刃剑。极高的共情能力，使其在面对极端负面情绪的冲击时，自身精神防线存在崩溃风险。建议……】
建议后面的内容，被人为地涂抹掉了。
“超S级共情天赋……”夏小小喃喃自语，“难怪他能完美模拟别人的能力，因为他能从根本上理解对方的能量运行方式。但是……”
“但是，一个能感受到所有人痛苦的医生，每天行走在尸山血海里，迟早会疯掉的。”
陈凡替她说完了后半句。
他现在完全明白了。
【千面】不是叛逃，他是坏掉了。
那台被称作完美特工的机器，终于不堪重负，烧毁了核心。
“报告！即将抵达霜夜城上空！”
舰桥传来的广播声，让两人从分析中回过神。
烛龙号开始减速，机身轻微地倾斜。陈凡走到舷窗边，向外望去。
下方，是一座被死亡笼罩的城市。
整座霜夜城，都被一层厚重的，如同骨灰般的灰色雾气所覆盖。
城市各处都有火光在燃烧，将灰雾染上斑驳的暗红色。
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上，倒映着冲天的火光，却听不见爆炸声，听不见警笛，更听不见人类的哭喊。
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。
“嗡……”
机身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，在烛龙号平稳降落的同时，另一架运输机也降落在旁边。
林一明带着他那支由全国顶尖专家组成的团队，直接冲了出来。
“心脏呢！虚空掠夺者的心脏在哪里！”
林一明人还没到，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。
夏小小连忙捧着那个能量抑制容器迎了上去。
林一明一把抢过容器，甚至来不及跟陈凡打个招呼，就冲到中央的一片空地上，对着身后的团队大吼：
“都别愣着！仪器架起来！能量分析仪，结构稳定器，微型粒子对撞机！十分钟！我只给你们十分钟！我要看到一个能用的原型机！”
专家们立刻行动起来，一个个装满了精密仪器的箱子被打开，各种复杂的线路和管道被迅速连接。
陈凡顺着倾斜的舱门，踏上了霜夜城的土地。
街道上，空无一人。
被撞毁的悬浮汽车横七竖八地堵在路上，车门大开，里面空空如也。
路边的商店橱窗尽碎，商品散落一地。
这里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大逃亡。
两个人影，从街角的阴影里走了出来，踉跄着朝烛龙号的方向跑来。
是雷毅和晏森。
“你们来了。”雷毅的声音沙哑干涩，他看着从飞机上走下来的陈凡，疲惫的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意。
“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。”
他指了指这座死寂的城市。
“【千面】用他的能力，制造了一个覆盖全城的，末日降临的幻象。所有人都以为，数以万计的魔兽冲进了城市，正在进行无差别屠杀。”
“恐慌是最好的武器。人们在幻象中尖叫，逃窜，自相踩踏……死伤者不计其数。”
他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。
“等我们强行打破幻象时，一切都晚了。幸存下来的人，都各自进入城市的避难所里。“
“【千面】混在那些逃难的平民里，我们根本无法锁定他。”
"到目前为止，目标已经丢失，我们还不清楚，他到底想干什么。"
“我还在努力搜寻他的位置，希望来得及。”晏森补充道。
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，远处，一栋超过三百米高的大楼顶端。
一个穿着黑色风衣，戴着兜帽的身影，正静静地站在天台的边缘。
他手中举着一个高倍军用望远镜，镜头不偏不倚，正对着下方那架刚刚降落的庞然大物，烛龙号。
他看着那个第一个从飞机上走下来的少年。
看着龙盾一号的队长，像看到救星一样迎了上去。
他马上想到了一个绝妙的逃脱点子。
“真是让人愉悦啊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