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到楚如兰的话，顾云轩面色一惊，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“ 你哥哥！顾斯年！”楚如兰没等他回答，就迫不及待地宣布：“他现在可是文坛新秀，很多人都夸他的文章有风骨呢！”
顾云轩手中的茶杯猛地倾斜，红茶洒在波斯地毯上，晕开一片暗红。
那个他从不愿意提及的名字，像把生锈的刀，突然捅进他毫无防备的软肋
“当年他能为你去卖身。”楚如兰背对着他整理发髻，一脸娇笑的开口道：“说明在他心里，你这个弟弟比什么都重要。”
顾云轩紧了拳头，在红茶杯的光影里，看见一张扭曲变形的脸。
“要是他能看在兄弟情分上，在报上为楚家说几句话。”楚如兰有察觉出异样，依旧自顾自的说着话，可当她转身时，唇角的笑意凝固了：“云轩？你怎么。”
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格外刺耳，顾云轩发现自己在发抖，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“你接近我。”顾云轩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：“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楚如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慌乱，随即又恢复成那种他熟悉的，带着算计的温柔：“你怎么会这么想？我只是。”
她伸手想碰他的肩膀：”我们不是朋友吗？”
“朋友？”顾云轩突然大笑起来，他指着自己洗得发白的衣领：“楚小姐什么时候和车夫做过朋友！”
“云轩！不过是一句话的事，你不会连这点小事都不帮我吧！”听到顾云轩的嘲讽，楚如兰的面色也冷了几分。
“绝不可能。”顾云轩咬牙切齿的开口道！
“那就滚出去。”楚如兰的脸色冷了下来，声音恶狠狠的对着顾云轩下了逐客令！
看着顾云轩离开的背影，楚如兰恨得咬牙切齿，不过是个拉车的，真当自己当盘菜了，
若不是看他有些利用价值，自己又怎么会委屈自己，这段时间跟他虚以委蛇呢？
顾云轩大步流星的离开楚家，他最后看到的，是楚如兰眼中熟悉的轻蔑，和几年前学校里的一模一样。
原来这几个月，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。
在这份交往中，他虽然也有几分自己的小心思，但他并无恶意，只是想让两家都过得更好罢了。
而楚如兰那个女人呢，居然从头到尾对他都是利用。
仿佛是主角心情不好的时候，老天爷都会下雨。
雨水顺着顾云轩的衣领流进脊背，将楚如兰那瓶茉莉香水的味道冲得一丝不剩。
他站在顾家破败的宅门前，踌躇了许久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，门轴发出的呻吟声，像极了顾老太太的抱怨，总是如影随形地跟着他。
“还知道回来？”顾母的声音从灶间传来，伴随着菜刀剁在砧板上的闷响：“我当你死在外头了！”
堂屋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，昏黄的光晕照出墙角蛛网的轮廓。
顾老太太像具干尸般窝在藤椅里，膝盖上搭着条辨不出颜色的毯子。
她浑浊的眼珠转了转，从缺牙的嘴里挤出一声冷笑：“哟，我们的大少爷回来了。”
顾云轩沉默地脱下湿透的外褂，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单衣，上面打满了补丁。
“今天挣了多少？”顾母提着菜刀冲进来，刀刃上还沾着烂菜叶：“老太太的药快吃完了，米缸也见底了！”
“没有。”顾云轩摇了摇头，今天他一直跟着楚如兰，根本没有去赚钱
“没有！”顾母瞬间炸了毛，指着顾云轩责骂道：“你这个窝囊废！”
顾老太太也剧烈咳嗽起来，枯枝般的手指指向顾云轩：“没用的东西！当初要不是你得罪校长被退学，现在早该在洋行当差了！”
她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浓痰：“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。”
“别提他！”顾云轩猛地抬头，声音嘶哑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。
顾母一边往灶膛里塞柴火一边冷笑：“怎么？现在连说你都不让了，还不是知道你自己根本比不过他，你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，一个人可以卖身养活全家，你要是赚不来钱，倒是也去卖呀！”
顾斯年，顾斯年这个往日让他避恐不及的名字，今日不断的出现在他耳边！
“好好好，你们都觉得我不如他，对不对？”顾云轩的眼底闪过几抹疯狂之意：“卖就卖，我就不信，我卖不出自己的一片天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