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路一片灰暗。

    林慧娘无助地贴着夏桉,此时此刻,她才感受到了真正的害怕。

    往后的路上,她可能真的就只有夏桉一个熟人了。

    即便她曾左右看夏桉不顺眼,可是在厄运面前,过去种种小女子的计较,显得如此幼稚。

    黑暗中,长长的队伍被驱赶着进了船的底舱,所有人都瑟缩着蜷缩在一处。

    有几个手持长刀的大汉围着她们,威胁她们不准动,也不准出声。

    之后,有人开始往下运麻袋。

    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将她们挡在了船舱的里头。

    阵阵窒息之感传来。

    孩童们的脸上流淌着惊惧的泪水,女子们则是透着彻骨的绝望。

    林慧娘将脸埋在夏桉的肩头,夏桉感觉衣裳湿了。

    侧头看看她。

    这丫头又哭了。

    夏桉无奈,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她的眼泪。

    用眼神告诉她,别哭了。

    林慧娘委屈地眨了眨眼睛。

    很快,她们便被大量的粮食给掩盖在船舱里头。

    接着,她们感知到,船动了。

    -

    宁舫天按时带着货物等在渡口,而萧达也没有失约,也按时地来到了渡口。

    宁舫天见了他,放下心来,对他颔首:“世子。”

    “宁先生着急了吧?”

    “不敢,我知世子是守约之人,既然你答应了我,就绝不会失约。”

    萧达:“看来你我之间的默契还在。”

    宁舫天道:“世子,那货船呢?”

    萧达看着不远处的河面,“别急,这不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暗夜里,一艘货船隐隐出现在河面上,正朝着这处渡口渐渐驶来。

    货船缓缓在渡口靠岸。

    宁舫天做出一个安心的表情,问萧达:“那世子的粮食,是已经装上船了?”

    “放心吧,都装上了。”他用扇子指了指,“我的粮食放在了舱底,上面的位置,都是你们的。”

    宁舫天感激点头:“谢世子!”

    他顺着船板登到了船上。

    来到了底舱的入口,朝里面看了一眼。萧达也跟着他上了船,目光锐利地盯着他。

    宁舫天看了看里面摞得密密实实的粮食,“世子果然会做生意,粮食都卖去了西面诸国。”

    萧达:“先生才叫会做生意,我若有清风醉这等好酒,肯定也会打开梧州各国的销路。”

    宁舫天道:“也就是说,这底舱的货,都是世子的,这上舱的货,都是我们的,对吧?如此,我们的人各自看顾各自的货品便可。”

    萧达道:“自然是各看各的。”

    宁舫天对着下人们道:“货船已到,火速装船!”

    石头带着一众下人,开始煞有其事地往船上抬酒坛。

    萧达展开扇子,面带微笑地轻轻摇着。

    目光冷冷朝地下瞥去一眼。

    对着下人道:“盖上吧。”

    那下人将下船舱盖合上。

    他心中不是不惋惜。夏桉这种要美貌有美貌,要脑子有脑子的女子,他恐怕此生也遇不到第二个。

    只可惜啊,她是盛枷的人。

    既然他得不到,那便都别想得到了。

    将她弄走,既可以解了他心头的火气,又可以让清风醉自此无主。

    这宁舫天,说不得日后还是得为自己效力。

    他对于行商一道,确是有高人一等的本领。

    正得意地想着,突然,有一队骑兵从不远处冲了过来。

    萧达眸光凛了凛。

    黑夜中,那群人目标明确,直直冲着他们货船的方向而来。

    萧达朝着船沿走了几步,此时,他看清了,带队的竟是盛枷和程鸽。

    程鸽冲上前道:“城内有人走失,如今正全城搜索,你们这是去哪的船只?请接受查验。”

    萧达瞳孔紧缩,倏地合上扇子,顿了顿,对着盛枷道:“盛大人,这大晚上的,你们这是要做什么?”

    盛枷坐在马背上,脸色黑沉地对着他道:“原来是世子。不巧,家中夫人今日走失,我正四处找寻。不知世子,可否见到过?”

    萧达假装不解:“县主走失了?本世子并未见过。”

    程鸽道:“那就请世子配合一下吧。”

    说着,他下了马,领着卫兵便要上船。

    萧达赶忙道:“诶,这船你们也要查?这可是清风醉的货船,手续齐全。宁掌柜在这儿呢?你们不认得?”

    程鸽道:“认得自然是认得,只是大人说了,今日哪怕是一只蚊虫要从京城离开,也要扒开翅膀查清楚。所以,不管是谁的船,必须得彻查。”

    萧达道:“盛枷,清风醉可是县主的产业吧?你们自家人查自家的货,是否可笑了些?”

    盛枷冷戾出声:“好笑吗?”

    萧达:“不然呢?”

    他转而对宁舫天道:“宁掌柜,你自己说说吧,这船上的货,你刚刚不是已经看过了。”

    宁舫天与萧达对视着,夜风从河面袭来,宁舫天的眼里缓缓溢出一抹锋利。

    他转而对着盛枷躬身:“县主走失,即便是自家货物,宁某请大理寺彻查!”

    萧达眸光一寒。

    他在这一刻瞬间明白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持扇子的手顿了顿,随即便要踏上船板下船。

    宁舫天叫住他:“世子且慢。”

    萧达咬牙:“你们自家的事,本世子不参与。”说着,便执意要下船。

    盛枷却是从马背上纵身一跃,跃到了他跟前,挡住了他的路。

    萧达狠声道:“你敢拦着本世子?!”

    宁舫天道:“这船是世子的,有一半货也是世子的,世子怎可独善其身?”

    萧达:“你?你们?”

    程鸽随即带着人冲上了货船,直奔下舱而去。

    -

    下舱里头,众人一直听到外面有各种各样的人声,却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他们忐忑地朝着船顶望去,果然,船上似乎一下又上来了许多人,船身都跟着摇晃了起来。

    那几个大汉抱着刀,倚在一旁懒洋洋道:“你们别瞎想了,装货呢,待从此处装完了货,我们就真正启程了。都给我老实些,不然这一路上,可没什么好果子吃。”

    众人吓得又缩了缩。

    夏桉则一直目光坚定地对粮食的另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