彼时秦风易过容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，耐不住脚下一顿。
他“噌”地一转头，朝着说这话的老者看过去：“你刚才说什么？”
老者被秦风吓了一跳。
原本他还兴高采烈手舞足蹈的，冲着一群围着他的好奇人群，讲述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谣言。
被秦风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，他怔愣了一下，眼神狐疑地从秦风脸上扫过。
可秦风没有别的动作，就是这么盯着他。
被盯得有些不自在了，老者还是悻悻地回答了他刚才的问题：
“我说，原来太子殿下的血肉，就可以拯救那些感染了活死人瘟疫的人啊……”
一句话，给了秦风两个信息。
第一，活死人瘟疫的消息已经传出来了，甚至连距离疫区最远的王城都已经知道了。
第二……是谁在传播，他的血肉可以治愈那些活死人？
其实第二个问题几乎不用多想，他就已经有了答案。
墨玉死了，可他背后的人没有。
那个人明显是冲着他来的，这些消息应该也是他散播的。
他想做什么？
秦风来不及多想，当即返回了王城。
他必须先了解，这件事如今传播到了哪里。
吃过丹药之后，老皇帝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。
秦风进宫的时候，他正独自坐在桌案后面，桌面上堆积的奏折比大庆的还要多。
因为武昌国面临的，可不仅仅只是一处天灾而已。
“先辈，您来啦？”
听到动静，老皇帝蓦然抬起头来。
见到是秦风，他的神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，但手上的奏折和笔仍未丢下。
“我想问问你，民间的传言你听说了么？”
秦风点点头，开门见山。
“传言？”老皇帝露出了几分迷茫，不过很快，他又勾起了唇角：“您是说，吃了您的血肉就可以恢复的事吧？我自然听说了。”
秦风皱眉，但还没等他说什么，老皇帝便自顾自地摇了摇头：
“不过都是些谣言罢了，不能当真。”
“老百姓就是这样的，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情，就容易想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法子，总归只是求一个心安罢了。”
“不知道什么人，把活死人瘟疫的消息传了出去，现在就连王城内都是人心惶惶的。”
“也不怪他们。”
见老皇帝这么说，秦风也觉得理解。
“嗯，那就好。”
老皇帝放下了手里的奏折，笑着看向秦风：“所以，先辈这么晚了过来，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么？”
原本不是的。
秦风入王城，只是想看看老皇帝现在打算怎么应对大庆的进攻。
刚才的问题，只是顺手捎带上了而已。
“我从大庆过来。”
听到这话，老皇帝手一抖，不可思议地看向秦风：“您去大庆了？”
忽略了他的激动，秦风有些疲惫地坐在台阶上，点了点头：“嗯，我去了大庆王城。”
“你不必担心，现在大庆的情况并不好，之前有邪祟控制了王宫，我已经处理掉了。”
“接下来我们只需要处理好武昌……”
“您杀了他们的国主么！”
老皇帝很激动，甚至不顾形象地朝着秦风疾步过来。
他的袍子拖在地上，显得有些狼狈。
伏案多日，也让他常年病态的身体看起来越发佝偻。
但是此时，老人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，似乎兴奋了起来。
感觉到他的兴奋时，秦风忍不住皱了皱眉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他觉得老人此刻的神态让他很不舒服。
“没有。”
他摇了摇头：“我不杀无辜之人……”
“为什么没有！”
老皇帝再度打断了秦风的话。
他眼里的兴奋一瞬间转化，眼皮狂跳，干瘦的脸上青筋暴起，眼珠子居然一瞬间有些发红。
就连嘴角都因为激动出现了一些白沫。
“你都已经进入了大庆王城，见到了他们的国主，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？”
“他是什么无辜之人？就是他趁着我武昌灾难不断，下令攻打边境，让我们腹背受敌啊！”
“你知不知道，就因为他的命令，我们武昌损失了多少人？”
“你为什么不杀了他！”
秦风眉头皱得更紧，看老皇帝的眼神也冷了许多。
可是老皇帝好像全然不知道他此刻的情绪一样，反而越发激动。
“先辈，你可是我们武昌国的先辈啊！”
“你难道忘了，当年你也是吃武昌国百姓俸禄的！”
“你可以进入大庆王城，也能让他们的王城天翻地覆，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们？”
“就连控制王城的邪祟你都能随手而斩，想必屠戮整个大庆王城也不成问题的！”
老皇帝说话的时候手舞足蹈，干瘦的躯体已经在发颤了。
愤怒消失，却是癫狂随之而来。
“只要你动一动手，我们武昌可以少死那么多人，你为何还觉得大庆是无辜之人？”
秦风脸上的表情消失了，他看着老皇帝，语气平淡：
“战争从来不是某个人的错，无论大庆的人还是武昌的人，都是血肉之躯。”
“我修行，从来不是为了屠戮大庆王城，更不是用来成为战争的机器的。”
“我不会屠戮大庆，也不会随便杀死一个无辜之人。”
对于他来说，无论大庆还是武昌，但凡凡骨，于他而言都是不可随意杀戮的。
大庆固然发动了战争没错，可一开始他们是受到了墨玉的蛊惑。
尽管现在战争还没有停止，但从开战起，战争的结束就不是大庆的国主一个人能决定的了。
牵一发而动全身，两个超级大国的战争，牵动的是整个临仙大陆。
不会轻易开始，开始了就不会轻易结束。
这不是谁的错，而是战争本就如此。
即便是秦风，也不能参与其中。
秦风现在更在意的，是这位老皇帝的反应。
战争不是武昌国先开始的，也不是武昌的百姓愿意看到的。
可是为什么，这名老皇帝听到自己没有屠戮王城的时候，表情会那样愤怒而癫狂。
但从他的脸上，秦风又并没有看到他被人控制情绪的迹象……
这就是他心之所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