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17章
时安夏之所以能猜到是九皇子萧玖,是因为听说魏屿直和邢明月也来了和国公府。
萧玖跟魏屿直等人关系都挺好。那一届的武举前三甲,六个人离京了四个,如今只剩下魏屿直和邢明月留京了。
且萧玖已在宫外立府,不受宫规管束。自他随明德帝御驾亲征收复失地回京,就是魏府的常客。
魏娉婷提到这个人,忽然变得有点忧伤。她垂下眼帘,睫毛在瓷白的脸上投下浅浅荫翳,“唉,猪头九已经不是猪头九了。自铁马城归来后,他连笑起来的模样都像是换了个人。”
来拜访时安夏的,确实是九皇子萧玖。
此刻夏时院外,九皇子萧玖正静立树下。春光透过绿色叶隙,在他深紫色锦袍上洒下细细碎光。
曾经圆润的脸庞如今棱角分明,目光已隐有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沉静与克制,再不是曾经笑嘻嘻说自己是“猪头九”的少年了。
在时安夏眼里,萧玖还是个孩子,是以让东蓠请他进夏时院一叙。魏娉婷识趣地避了出去,找姐姐说话去了。
“萧玖见过皇姐。”少年窜高了好大一截,行礼时肩背挺直如青松。
嗓音里带着些许变声期的沙哑,那双本该天真无忧的眸色里,却沉淀着不合时宜的暮色。
他羞愧,为有一个这样的兄长而感到无颜见皇姐。
他原是不来的,但因为思念驸马,就觉得自己应该来看看皇姐。
萧玖已经尽量使自己平静,可在见到皇姐的那一刻,还是忍不住喉头滚动,哽咽不止。
时安夏起初不知他这副模样到底是受了什么委屈,“九皇弟,你怎么了?”
萧玖骤然泪流,“皇姐,我好想卖炭翁。”
时安夏:“”
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来这么一句。但瞬间,她又能理解了。
崇拜一个人,视那人为师为兄为友,亦为生命中的明灯。
忽然有一天,那盏明灯就在自己眼前灭了。从此,便陷入了黑暗。
少年变得阴郁,惶恐。午夜梦回时便常泪流不止。
萧玖正是这样一个人。他对驸马有着天然的崇拜。
从他知道驸马是卖炭翁开始,便想尽办法靠近。后来目睹驸马在马球场上揍宛国人,在箭赛上又赢了箭神,这种崇拜便达到了顶点。
他一再要求跟着父皇和驸马御驾亲征。起初明德帝是拒绝的。
可萧玖不止缠着父皇,还缠着驸马,努力恳求和保证,说自己不会给大家添麻烦,听指挥,守规矩,指哪打哪。
驸马给他做了担保人,明德帝就同意了。
收复失地的战役,出了许多可歌可泣的事迹,然而没有一丁点九皇子的身影。
原因很简单,萧玖没有上战场的机会。他是主帅岑鸢身边的贴身侍卫。
所谓贴身侍卫,就是干一些端茶递水,铺床理褥,画图纸之类的活儿。
岑鸢说,“你要不乐意,就回封地去做你的闲散王爷。”
萧玖发自肺腑,“我乐意。”
能跟着卖炭翁,有什么不乐意的?
那是他长这么大,最快乐的时光。整日跟在驸马身边,同吃同睡。
驸马用沙盘跟他讲解军事策略,也会在战斗开始前,让他写一份战略部署。
写完后,驸马会逐条批阅,告诉他哪里考虑周全,哪里尚有疏漏。
萧玖便渐渐懂得,一场战斗除了要赢,更要以最小的代价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