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红卫回来了!

    少小离家老大回,中年男人杜红卫跪在这座新坟前泪流满面。

    他小时候特别淘气,总是惹是生非。

    小时候没少被娘揍,黄荆棍儿出好人,娘边打边骂。

    但是爹不一样,娘揍他的时候,爹就不吭声。

    等娘气消了,  娘走了,爹会喊到他站在身边。

    “你错没有?”

    小时候的杜红卫从来不会低头认错,就是娘打得嗷嗷叫,  他也硬着脖子觉得自己没有错。

    “你娘打你是教你,让你从这件事中吸取教训,你是一个聪明的娃娃,哪些事儿该做哪些事儿不能做,心里要有一个数。”

    “响鼓不用重捶,人要有自知之明,聪明的娃儿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,这次做错了,挨了打就要长记性,下一次遇上同样的事的时候就要想一想,这件事是不是不能做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不打你,是因为我手上有力气,一动手就没个轻重,打坏了你就是麻烦事儿。”

    “你娘是女人,气不过打你两下你也受得住,你不要记你娘的仇,我们现在不教你,以后进了社会有的是人教,到时候吃的亏比现在挨的揍都凶……”

    红卫仔细回想,从记事起老爹好像真的没动过武。

    每当遇上什么举棋不定的事儿时,问爹的意见。

    “只要这个事情是对的,你就按你的想法去做,边做边总结这样做的过程,再看结果是不是自己想要的。如果行不通,再换一种方式去做,记住了,年轻就有很多试错的机会,不要怕,哪怕做错了也不要紧,都是从失败中吸取经验和教训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的底线就是不要犯法,不要违背道德,不要整人害人的心思,但也要有不整人害人的本事。  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爹的教导历历在目,爹的话还在耳边萦绕,却再也看不到爹一眼。

    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了一抔黄土。

    “爹,儿子不孝,  儿子回来晚了。”

    杜红卫跪在坟前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当年,他考上了大学,爹欢喜得满面红光,遇上邻居们的恭喜声他却很谦虚。

    “你爹整天呲着个大牙,都不怕被感冒了。”

    娘私下里笑说:“他总说老杜家的哪棺老祖坟埋正了,儿女都是大学生,他脸上有光得很。”

    杜红卫清楚的知道人到中年的老杜同志以他们姐弟三人……不,是姐弟四人以引为傲,心里有着小小的自豪。

    老杜同志可能不会想到,当把自己送进了大学,穿上了军装后,家从此只是一个代号,是休假时的遥望和思念。

    出门十多年,杜红卫只回来过一次。

    那一年回来,爹娘身体都还健康,那一年回来,爹娘有说有笑吃了团圆饭。

    时隔多年回来,他留下了终身的遗憾。

    “老头子啊,你幺儿回来看你了哟。”陈冬梅边烧纸边道:“你在天有灵,要保佑他们平平安安的……”

    浩瀚第一见这种场合,他也学了外婆拿了纸钱边烧边念叨。

    “外公,我是浩瀚,我回来看您了。”

    就不知道外公能不能看到他,他们这样的交流真的有效吗?

    浩瀚很想知道:玄学的尽头科学能不能研究?

    “老头子啊,你外孙浩瀚也回来了,浩瀚立功了,这个娃娃啥都好,就是年纪一大把了,还没有对象,你要是看到哪家的姑娘好,保佑他早日找到合适的姑娘成个亲成个家……”

    浩瀚心里抽了抽:外公在天堂的业务是不是很繁忙啊?

    又要保佑幺舅平平安安,又要给自己牵红线。

    说真,外婆的要求真的很高,一个大活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,外婆居然寄希望于天堂只有魂的外公。

    祖孙三代人在后山坟前给杜天全烧着纸,诉说着各种思想和念想。

    山下村里,关于杜红卫的传说就越来越多了。

    “当真,红卫结过婚没有呢?怎么没看到他媳妇和娃娃回来呢?”

    “红卫早就结了婚了,那年杜叔两口子去京城就是他们办婚礼,听说娶的还是京城里的当官的人的闺女。”

    “是不是哟,这么多年都没见他媳妇,莫不是离婚了吧?”

    “谁说的哟,人家有工作走不开嘛。”

    “谁还没个工作呀,你看田静田老师,工作忙着呢,  自从杜叔走后,几乎每天下班都跟着红兵回老家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,人家田老师也是城里,对杜婶却是没有半点怨言,这个媳妇好。”

    “娶媳妇就是要娶这种懂事明理的,要不然啊,看不起你乡下的老人公老人婆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蓝平不知道自己人在家中落,祸从天上落。

    杜红卫也不知道,就是上山烧香的时间,生产队里关于他媳妇的版本都出现了好几个。

    当他和浩瀚扶着亲娘陈冬梅下山时,正遇上来迎接他们的杜红兵。

    “红卫,你离婚了?”

    啥?

    离婚了?

    “红兵,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?”

    陈冬梅震惊的看向大儿子,小儿子这是遭了多少罪?离婚了怎么没听说啊?

    又是报喜不报忧,这孩子,愁死她了。

    “是啊,哥,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?我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呢?”

    杜红卫一脸的懵逼。

    “我刚回来,听到生产队的那些老人在说。”

    有鼻子有眼的,杜红卫自己都快信了。

    “呵呵,我知道了。”杜红卫反应过来了:这么多年了,她们的舌头长的毛病就没有治好过。”

    别人的事儿诸葛亮,自己的事儿猪一样。

    东家长西家短,乌鸦落在猪身上只看猪一身黑,殊不知自己比猪更黑!

    无中生有的本事也是随年纪增长而增长。

    “我就说嘛,你离婚我们怎么没听说。”杜红兵知道是谣言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:“这些女人没见过你媳妇,所以就会东说西说的,你不要介意。”

    “嗨,我当然知道她们的德性。平平最近很忙,在完成一项任务,希希上次肺炎住了七天院,还在恢复中,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回来。”杜红卫也很无奈:“回头等她们母女俩都有假期的时候回来耍一趟,这谣言也就不攻而破了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,有时间回来耍一趟也行,当然,也不用管她们,日子都是各人在过,不要在意她们说什么。”

    乡下,真正是说什么的都有,嘴长在别人身上,爱咋说咋说!

    这一点陈冬梅倒是看得很开。

    像她这样的家庭,羡慕嫉妒恨的都有,真要什么都计较,这日子不用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