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且慢!”
裴琰智突然冷笑一声,浑浊的老眼中闪过一丝精光:“为何不是老夫去查阅典籍,而由崔兄去请教他人?”
室内气氛骤然凝固。
崔高轩脸色瞬间涨得通红,山羊胡都气得翘了起来:“裴兄此话何意?如今我们同舟共济……”
“同舟共济?”
裴琰智讥讽地打断他:“让老夫去丢这个人,崔兄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!”
司马辉冷眼旁观,心中雪亮。
这哪里是同舟共济?
分明是互相推诿!身为当世大儒,去向他人请教问题,这要是传出去,他们的名声将毁于一旦。
还是那句话,他们可以死,但名声绝对不能毁!
可这时,崔高轩猛地拍案而起,案几上的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:
“裴琰智!你这是怀疑老夫!”
“够了!”
司马辉突然厉喝一声,手中折扇“唰”地展开,扇面上“宁静致远”四个大字在烛光下格外刺目。
见二人暂时安静下来,他沉声道:“这样争执下去有何意义?不如这样——二位在此查阅典籍,老夫亲自去拜访楚国钦天监和户部官员。”
裴琰智与崔高轩对视一眼,各自冷哼一声,算是默许了这个提议。
只要不是让他们去请教别人,让他们干什么都行。
午时刚过,司马辉便换上一身素色常服,刻意避开正门,从驿馆侧门悄然离开。
他特意选了一顶不起眼的青布小轿,轿帘垂得严严实实,生怕被人认出。
当然答应去请教别人,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,当然要掩人耳目。
否则被人发现传出去,他面子也挂不住。
钦天监衙门位于皇城西南角,司马辉在距离衙门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就下了轿,步行前往。
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脸上,他却浑然不觉,满脑子都在盘算着该如何开口。
“这位大人……”
守门的差役打量着眼前这个衣着朴素的老者,语气还算客气。
“可有拜帖?”
司马辉从袖中摸出一块玉佩,压低声音道:“劳烦通传,就说……就说故人求见李主事。”
差役看到玉佩上精致的云纹,神色顿时恭敬了几分:“大人稍候。”
不多时,司马辉被引入一间僻静的偏厅。
钦天监主事李墨阳早已等候在此,见到司马辉时明显一怔:“司马先生?您这是……”
“李大人。”
司马辉勉强挤出一丝笑容,拱手道:“老夫……老夫有个问题想请教。”
李墨阳眼中闪过一丝诧异,随即笑道:“先生但说无妨。”
能让大儒请教问题,那也是一件面子上有关之事!
“这个……”
司马辉老脸微红,声音越来越低:“月亮为何有时圆有时缺?”
“啊?”
李墨阳的表情瞬间凝固。
他盯着司马辉看了半晌,突然哈哈大笑:“先生莫不是在说笑?这等蒙童皆知的问题!”
司马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硬着头皮道:“还请李大人赐教。”
李墨阳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他仔细端详着司马辉的神色,渐渐意识到对方是认真的。
“这个……”
李墨阳搓了搓手,额头开始冒汗:“下官虽掌管历法,但这等天地至理……”
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,司马辉眼睁睁看着这位钦天监主事从最初的自信满满,到后来的支支吾吾,最后竟也陷入了与他同样的困惑。
离开钦天监时,司马辉的脚步比来时更加沉重。
这李墨阳根本就不懂,一开始还在他面前装!
还想嘲笑老夫,你不也同样被难住了,还说要去翻阅钦天监的典籍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