槐花镇的初夏,温和而不炽热,早晨的阳光总是带着一丝薄凉,从东边山头缓缓洒落。庭院中那棵老槐树,枝叶茂密,常有几只黄莺在枝头跳跃鸣唱,清脆动听。
林鸣起得一向早,今日也不例外。他推开木门,院内还带着几分露气。柴垛旁的水缸边,一只灰白的猫蜷成一团,看到他出来,只懒洋洋地抬头“喵”了一声,又继续睡去。
厨房里,灶台还留着昨夜烧药的灰痕,锅子旁放着一束晾干的药草。林鸣利落地生火、烧水,不一会儿,院子中就飘出米粥的清香。他从厨房端出一个小瓷碗,吹了吹热气,正准备盛粥的时候,屋里传来细碎的脚步声。
少女从屋内走出,身着一袭淡青色衣裙,虽然还略显憔悴,但比前些日子已好上许多。她的眉目依旧清冷,只是眼神不再如初见时那般警惕和疏离。她手中捧着那枚“静轮”青铜戒指,似乎是在默默揣摩其中的纹路。
“你起来啦?”林鸣放下瓷碗,笑着问。
少女点了点头:“昨夜睡得很好,谢谢你。”
林鸣耸耸肩,露出几分少年气的洒脱:“我什么都没做,是老天给你养伤的时间。来,吃早饭吧。
林鸣将盛好的粥放在院中的小木桌上,阳光斜照在桌面上,像是一层淡金色的薄纱。桌子虽旧,但擦得干干净净,连桌角那颗脱漆的钉子都被重新打磨过,不扎手。
少女坐在小木凳上,双手捧着瓷碗,轻轻吹了一口,热气氤氲,她面颊微微泛红,像是被蒸腾的水汽映出来的一抹桃花。她喝了一口粥,动作轻缓而优雅,像是来自某个更遥远的世界,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意味。
“味道还可以吧?”林鸣笑嘻嘻地问,手里拿着一个馒头,正往嘴里送。
少女抬眼看了他一眼,轻轻点头:“很温暖的味道。”
林鸣一听,愣了一下,然后“嘿嘿”笑起来:“第一次有人夸我煮的粥有‘温暖的味道’,这词挺新鲜。”
少女低下头,嘴角微微扬起,算是第一次在林鸣面前真正露出一点柔和的神色。她忽然问:“你一个人住在这里,不孤单吗?”
林鸣咬了一口馒头,边嚼边说:“也孤单,也不孤单。小镇不大,人不多,可我还有猫、还有树,还有老屋,还有书看、有田种。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,安静得很,想说话的时候,去集市听人吆喝也够热闹。再说嘛——”
他转头看她,咧嘴一笑:“现在多了你,不就不孤单了嘛。”
少女被他这话说得一愣,耳根不知为何微微泛红,低头继续喝粥,不再言语。
吃完饭后,林鸣把碗筷端回厨房去洗。少女站在院子里,仰头望着那棵老槐树。枝叶层层叠叠,阳光洒落下来,有几片叶子微微颤抖着,一只黄莺跳跃枝头,仿佛在向她点头问好。
她伸手轻轻触摸那片树影,指尖掠过阳光,像是触摸一段遥远的记忆。她其实还未曾告诉林鸣,她的名字,她的来历。她不愿说,也不知道能不能说。那一夜的追杀、失忆般的奔逃,还有那模糊而重复的梦境,如同浓雾,至今未曾散去。
林鸣从厨房出来,擦着手:“今日天气不错,你想不想出门走走?”
少女有些犹豫,但还是轻轻点头:“嗯,可以。”
于是,两人一前一后,从小院出发,沿着镇边的小道慢慢散步。林鸣背着一个竹篓,说是要顺便去采点野菜。他走在前面,时不时地回头,看少女是否跟上。那条小道被藤蔓和野花缠绕着,偶有蝴蝶飞舞,几只蜻蜓在路旁的水洼边盘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