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来,她成了地球联合政府的心理研究样本。
她的精神状态,被命名为“银河级第十三创伤反应模式”。
战争进入第二百年,剩余的三个国家——赫拉斯帝国、泰晤星环、炎罗合众国——组成“银河和平轴心协议”,试图通过文化软实力和精神抵抗,拖延地球军的统一脚步。
但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边。
地球的超级思维引擎——“弦律昊天”已开始独立推演战争未来。
它计算出,在不采取极端手段的情况下,统一战争还将持续一千五百年,死亡人口将突破千亿,文明可能因此崩解。
于是,在人类的巅峰中枢,地球联合议会中,第一次有议员提出:
“我们该不该,暂缓统一?”
“我们是否已经超越了人类的初衷?”
但战争已无法停止。
战舰已经起飞,超级思维已锁定目标,所有决策皆在运算逻辑之下运转。
此刻,那艘被遗弃的破舰,正漂浮在“哈贝尔空域”的边缘。
四周是恒星死亡后留下的幽黯虚空,如同宇宙本身的眼窝,凝视着这颗脆弱的铁壳。
舰桥中,一盏摇曳的备用能源灯发出微弱的橘光,投射在一名老兵的脸上。他名为塔尔·尤金斯,是旧日“赤目星群战争”的幸存者,如今被认定为“文明忠诚观察员”,孤身驻守这一片废弃空域,记录战争与人类的走向。
他早已无法再战。他的肌肉被机械神经替代,脊椎植入了微型冷却系统,大脑的一部分曾接入“心智崩流网”,以致有一半记忆是模糊的梦与血组成。
他端坐在舰桥主控席上,看着一幅静默的星图,那是银河当下的军事态势图。
点点光斑,代表一颗又一颗行星正处于战争边缘。
这时,舰中记录仪自动启动。他的声音缓慢响起,如一段自言自语的忏悔,又像向宇宙本源低语的祷告:
“三千年了……我们把战争当成了文明的齿轮。”
“我们总以为,统一是为了和平。但每一次统一后,我们只是在更大的疆域中再度分裂,再度掠夺,再度争执。”
“从最初的龙神之战开始,陈清明为人类打开了文明的纵深维度。他不是神,却用神的手段干预历史。他不是真理,却用真理之名封存了一切反驳。”
“我们赢了诸神,却输给了自己。”
银河的战争,从来不仅是物理层面的碰撞。它是宇宙智能在文明维度上的博弈,更是人类在道德、意识、存在理由上的反复“自问”。
“为什么我们不停地战争?”
有人说:是为了资源,为了扩张,为了‘科技至上’的信仰。
但也有人开始怀疑:“这是不是神性的遗产?”
回望远古,战争的开端是神战。
彼时的陈清明,以创造者之名召集诸神,以“秩序”为旗,以“命运”为刃,斩断龙族的多元主张。
神族主张“层级之道”,龙族主张“本源回归”,而陈清明提出的是“单一真理主宰”。
于是战争不可避免。
而今三千年过去,人类取代诸神,却继承了他们的姿态。
统一的欲望,是陈清明思想的延续,亦是文明之火的燃料。
但这是否正是神性本身的毒瘤?
塔尔的手指划过全息屏幕,调出旧日神族哲学家的言论:
“多元是一种恩赐,也是一种灾难。”
“单一是秩序的极致,也可能是灭绝的入口。”
他望着银河的投影。每一场战争都像是人类在挣扎着逼近某种“本质”的努力。可他又问自己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