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若雪坐在床沿,双手握住那枚刚刚领到的徽章,感受到它内芯中微弱的震动。

    夜幕降临,训练舱室的灯光自动切换为柔和的蓝白色。高空静默,舰轨上的交通光带划出一条条细碎的银线,像是某种恒星之间的呼吸节奏。

    营地主控ai发布了一条例行广播:“第一日适应期结束,晚间自习时段为自由活动,明日训练06:00开始,晚安,士兵。”

    在没有怒吼与压迫的夜里,空气中难得地浮出一丝松弛。

    海若雪换下训练服的外套,将长发束起,坐在床沿,环视整个舱室。十七张床位几乎已经全员到齐,尽管每个人的动作都保持节制,但紧张与不安仍在细微之处流露——有人擦着从家乡带来的护符,有人反复检查压缩包里是否落下什么,有人则盯着腕上的时间投影,仿佛还在计算着某个遥远星球的时间。

    不远处,一个留着紫色寸发、皮肤泛灰的青年率先打破沉默。他咧嘴一笑,露出嵌在后槽牙上的金属片,“嘿,各位,我们都在同一个绞肉机里了,不如先互相认识一下,等以后在战场上好歹能知道谁背后给你开了一枪。”

    几人轻笑,气氛终于有所缓和。

    “我叫尼科·沙曼。”那青年继续说,“来自厄克托星的自由矿区,嗯,那个年年都闹独立、全是沙尘暴和黑金的地方。”

    “黑金?就是传说中能燃十倍时间的油晶吗?”一个瘦瘦的女孩惊讶地问。

    “没错。”尼科摸了摸鼻子,“我叔叔以前靠私运油晶发了一笔财,但最后还是被联邦航宪队逮了,现在据说还在太空监牢挖碎星。”

    海若雪微微一笑,觉得这人虽然贫嘴,却不讨人厌。

    “我是伊蕾娜·古尔,”瘦女孩自我介绍,“来自塔希星,西环生态城。那是一个空中城市,城市底部是气囊和浮推引擎,一年四季都在移动,像一座漂浮的花园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那不是也被凯莫瑞安轰过?我记得新闻里说那里被打断了漂浮带。”另一名块头大的少年插话,他叫雷克,是来自深空站台上的“废钢人”,据说从小就在轨道冶炼厂长大,连指甲里都藏着金属屑。

    “是啊,差点就掉进云海里了。”伊蕾娜眼神黯了黯,“我们家搬了三次……每次都以为能逃过。”

    海若雪听着他们交谈,突然意识到,自己并不孤单。

    这些新兵,表面上是编号、服从与战术单位,但背后却各自带着一整个星球的风沙、血脉和记忆。他们被从故乡剥离,被装进这座军营的框架中,正如各个殖民地都被纳入联邦的“秩序”之中。

    “我叫海若雪,”她轻声开口,“来自科利昂第五带,农用行星,那里什么都慢……除了税。”

    众人轻笑。

    “我以前是科研预备生,本来以为可以留在实验室,没想到还是逃不过动员令。”

    “科研?”雷克挑了挑眉,“那你肯定不适应咱们这种生活。”

    “你又不是教官,别一口一个‘咱们’。”尼科吐槽。

    “反正我们都一样。”伊蕾娜插话,“不管出身哪里,现在我们都得学会怎么活下来。”

    说话间,有人从枕下拿出一副小巧的便携棋盘,是军队常用的放松工具“晶子棋”,在极端环境下也能使用。几人围成一小圈,开始慢慢放松地交谈与比试。

    海若雪靠在床边,望着宿舍舷窗外逐渐模糊的星轨,忽然有种异样的心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