随后的夜视仪和战场罗盘训练更是考验心智与反应。模拟夜战中,训练场关闭所有照明,只剩下头盔中的夜视成像与方向感知器提供信息。耳机中不断响起“敌方靠近”“目标方向更新”等音频提示,而新兵们则要依靠器材与战术分析规避“雷区”。

    直到晚上九点半,她们才被允许返回宿舍。

    海若雪拖着几近崩溃的身躯走进宿舍,军靴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“砰砰”声。她连洗漱都无力进行,只是趴倒在床上,闭着眼,却能感觉浑身肌肉仿佛正被烈火焚烧。

    那天夜里,她梦见自己还在训练场奔跑。梦里的她不停回头,却看见无数穿着同样制服的身影倒下、消失,被时间、被残酷的训练一点点吞噬。而她自己,也在梦中被一道刺眼的蓝色光柱淹没。

    她惊醒时,室内一片寂静,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。她望着天花板,喉咙发干。

    这才是第一周。

    可她已经感到仿佛走了整整一年。

    傍晚的营地,低沉的暮色仿佛一层褪了色的金属布,覆盖在广袤无垠的钢铁建筑之上。日间的喧嚣暂时平息,新兵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缓缓从训练场撤回。哪怕是那些在入营前还曾意气风发、自诩为铁血战士的年轻人,如今也只能在训练服上胡乱擦一把汗水,瘫坐在营房门口,连一句话都懒得多说。

    海若雪脱下护膝和头盔,头发早已被汗水打湿,贴在额前。她抬头望了一眼已经亮起灯光的营区角落,那是唯一对士兵开放的“慰劳设施”——军营酒吧。

    “大家……去那儿歇一歇吧,”她轻声说,“我请客。”

    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砸入死水之中,立刻引来了同班几名战友的回应。

    “走啊走啊,老子快馋死那块甜料棒了!”

    “我能吃五份土豆泥糊糊!”

    “别废话,走一个!”

    于是,海若雪领着她所在的第七战斗序列班,十七人分批整队地朝营区西北角走去。基地酒吧的名字用锈迹斑斑的金属字刻在门框上方——【火星十七号】,似乎是对某个早已废弃的殖民矿坑的纪念。

    内部空间昏暗,一排排金属长桌和塑料座椅整齐而冷清,墙上的液晶屏正播放着联邦新闻频道。一进门便能闻到浓郁的合成香料气味,掩盖着食物本身的贫乏味道。

    自助点餐机前排着几名士兵。菜单上大多是编号:

    d42:蛋白糊糊(模仿土豆泥口感)

    x13:甜料棒(橘子味)

    v09:含微量维生素的胶囊饮料

    r00:加热营养汤(默认口味)

    每一份都价格高得离谱。可即便如此,能在正式三餐之外吃到“热食”,已是奢侈。

    海若雪刷了自己的营帐储值晶卡,支付了三十六个信用点,点了五份蛋白糊糊、三根甜料棒和一壶维生素汤。“够分了。”她说着,将托盘放到桌上,疲惫中带着些笑意,“每人一口。”

    战友们围坐一圈,像是在围一锅远古篝火。有人拿起甜料棒闻了闻,摇头道:“闻着像合成鞋底。”

    另一人咬了一口蛋白糊糊,说:“至少比午饭那玩意儿强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还记得昨天的新闻播报吗?”坐在海若雪对面的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青年开口了,他是班里的技术兵预备役,名叫雷提斯。

    众人安静下来,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墙上的大屏。

    摄像无人机飞掠过一座已经陷入火海的瓦斯精炼厂,烈焰将整个夜空映照成地狱的颜色。背景音是记者颤抖的嗓音:“……这是第三次有人使用轨道投弹系统攻击地表工业设施。根据联邦议会发言人的说法,这是凯莫瑞安对我方资源动脉的又一次无差别恐怖打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