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欢迎来到现实。”负责本周训练的中士布洛克走到队伍前，满脸严肃。他的嗓音沙哑，像生锈的齿轮咬合，“这不是星际电视台，不是招募广告。这些东西，就是你们未来六个月内的全部依靠。”
中士拍了拍身旁一具高度两米八、双腿扭曲、全身伤痕累累的动力装甲：“这叫-204‘冲锋犬’，十五年前就退役了。但在边境战场，特别是我们这些炮灰部队，还在用。”
海若雪第一次近距离看见动力装甲时，心中并没有预想中的敬畏，反而感到某种说不出的压抑。这种笨重的金属巨人不像是守护者，反倒像是某种即将吞噬她的、无情的战场器械。装甲内部的控制腔狭窄得令人窒息，贴身的操控系统早已磨损严重，伺服电机旁的绝缘胶布掉了一块，露出漆黑的导线。填充垫上布满油渍和烟灰，似乎前一位操作者在里面抽完了一整包烟。
“每一个排会分配三套动力装甲轮换训练，不用着急，等你们轮到就知道什么叫做‘负重前行’。”一个年过五十，满脸皱纹、手指沾满润滑油的老技工在一边解释，“能动就算好装甲了。”
操作训练从穿戴开始。每一个动作都要靠自己完成，从穿上传感骨架、固定动力支架，再到连接伺服系统、调试反馈系统，任何一个步骤出错，都会造成关节卡死或者系统崩溃。
第一次尝试上装，海若雪刚启动步伐，动力装甲“哐啷”一声向后倾倒，把她整个摔在训练场的铁板上，震得耳鸣直响。装甲脚部的伺服驱动出了故障，一侧重量无法平衡。她只能在老技师咒骂声中挣扎着解锁系统，满身灰尘爬出来。
“新兵别以为你们能控制它，是它在试图控制你！”布洛克中士朝着他们大吼，“你们连这堆废铁都搞不定，就别想活着穿越战线！”
训练每天下午两点开始，一直持续到傍晚。机甲训练场上回荡着沉重的金属踏步声与失控的撞击声。有的新兵甚至因失去平衡跌落台架，造成轻微骨折。技术好的开始尝试基础动作——行进、奔跑、转身、卧倒、持武器瞄准。技术差的，连走直线都做不到。
同时，所有新兵都被要求每天花两个小时打磨、上油、拆解检查自己的装甲。金属抛光剂和工具箱成了他们的必需品。每一道裂痕、每一颗螺栓、每一块装甲缝隙都要仔细清理。哪怕是最不起眼的部分，也有可能在战斗中成为致命伤。
海若雪花了一整晚时间修复她那台断臂机甲的肩关节，她的指甲缝里满是油渍，嘴角磨出了皮，但她仍然咬着牙坚持。她记得教官说过的那句话：
“你对它好，它就能保你一命。”
她也学会了注意装甲致命的弱点。比如膝盖两块护甲间的缝隙，那是子弹最容易钻入的位置。她看到教学视频里，一名士兵因没处理好接口，在战场上被一颗流弹击穿膝盖，爆裂的伺服系统将他的腿整个扯了下来，血浆和断裂的电缆混在一起，喷了一地。
“不是‘如果’，是‘一定’会发生。”那名断腿老兵在纪录片里说，脸上没有愤怒，只有疲惫。
她的动力装甲编号为17，是一套型号为-204b的训练用老旧型动力装甲。胸口有一道深深的划痕，像是被什么野兽利爪撕开，腿部伺服系统虽然更换过电容，但依旧在转向时发出不规律的“哔哔”声，就像是老年人咳嗽前短促的一声抽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