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们知道吗？”朗读人停顿下来，“图拉西斯2号当年是由一间私人航天公司出资开采的，第一批移民点根本没有联邦政府的介入。后来矿区盈利后，那家公司被几家议员背景的财团合并，才强行纳入联邦星域。而反对联邦干涉的当地矿工联盟，也正是凯莫瑞安的前身。”
这条信息如惊雷掠过众人脑海。
“所以我们这场仗，是为了某几家企业的投资安全？”林渡冷笑。
“是为了‘领土完整’，为了‘宪法捍卫’。”有人用官腔讽刺。
“不，是为了联邦议会能继续拿到资源税分成。”另一个人说，“而且还用我们的命去换。”
讨论会逐渐演变为一种非正式的“士兵议会”，大家轮流朗读资料、分享在军中遭遇的不公、讲述亲人被征兵或军火袭击影响的故事。他们甚至开始制定一份《士兵问责宣言草案》，草案中提出三点要求：
所有调动必须公示真实战略目标。
每次作战后必须公开战损与收益比例。
允许基层士兵推选代表监督旅部决策与物资分配。
这些主张显然带有强烈的政治反抗色彩，哪怕是在“自由共和国”的联邦军中，也被视为极端主义言论。
但他们越来越相信这场战争不仅是一场军事冲突，而是体制与体制之间的殖民拉锯战。而无论谁赢，他们这些一线士兵都只是可被替换的“变量”。
有人提议，应该试图联系凯莫瑞安一侧的士兵，看看那边是否也有“清醒者”。
“我们不是真的要投降。”季文舟说，“我们要让战争的工具自己停下来如果双方士兵都拒绝执行命令，还有谁能让它继续下去？”
这个想法在会议中引发激烈争论。有些人同意，有些人认为那是“天真幻想”。
“我们不是怕死。”一位老士兵说，“我们是怕我们死了，连原因都不值一提。”
黑幕越来越多地被揭开。有人偷偷在补给站系统中发现了大量标注为“前线优先”的药品、营养品与防护装甲，实际上被中转转卖给星际黑市或后勤基地的军火商。而这些操作，几乎都有高层少校以上军官的电子签名。
也有人查阅到旅部在半年前就接到命令：“第33师将被作为图拉西斯2号关键对抗资源，维持前线稳定，不得擅自调离。”这意味着，他们被故意留下当“墙上的钉子”，用于双方博弈中“固守态势”的平衡。
“这不是防御。”海若雪说，“这是钉死我们。”
士兵们的思潮逐渐成形。不同连队间有了非正式联络人，一些训练官也暗中参与，不再只是默许，而是主动提供情报。甚至有维修部的工程兵提出，可以控制无人机系统，在关键时刻让它“暂时失灵”。
“我们不想兵变。”海若雪在一次夜间会议上说，“我们想让这个制度看清：我们不是螺丝钉，不是牺牲品，而是人。”
意识觉醒的浪潮席卷着第33师的各个角落。连一些原本坚定效忠的士官，也开始犹豫。他们中有人曾亲眼目睹战友被错误指令误杀，有人发现妻儿因战时征调而失去家园。愤怒像熔岩，在坚硬的命令结构下逐渐膨胀。
而旅部高层仍浑然不觉，或许，他们根本不在乎。
士兵们的最后一次秘密大会召开在营区南侧旧货车库内。那晚下着小雨，冷风灌进钢铁缝隙，雨声淅沥如哭泣。他们围成一个圈，把草案最终定名为《人类士兵宣言》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