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慎走出院来,外面立着几个丫头,一直在等着听吩咐。

    一个丫头上来搀扶李慎,被他一把推开。

    他眼里的癫狂吓到了她们。

    “去把炎昆喊来。”

    他坐在院里的石椅上,面前的桌上留着点过灯烛的痕迹。

    这里的每一片叶子,每一片瓦,每一个坐椅,都见证过他爱她的痕迹。

    他想号叫却叫不出声,站起来,摇摇晃晃走出璞玉轩,向远离小院的方向走去。

    一直走到荷花池边,却忘了自己方才是要叫炎昆来见面的。

    炎昆按传话来到璞玉轩,里头空无一人,所有丫头都不知跑到哪去了。

    他对着房内喊了一声王爷,无人应答。

    又试着喊道,“瑛娘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炎昆大着胆子,进入房内,仍然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迎接他。

    屋内太暗,他适应一下,一种诡异的阴森感将他包围,令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大汉打了个寒战。

    “瑛娘?”他不由放低声音再次喊道,一边点着了一盏火烛。

    将目光移到床上,才看到瑛娘苍白的面孔,她闭着眼睛在安睡。

    炎昆出了口气,又感觉不对,他压着强烈的不安,拿起桌上的烛火慢慢一边向床靠近一边呼唤着女子的名字。

    不安已经扩大到让他的腿沉得像拖着万斤的担子无法移动。

    离床还有两步距离,他咽了咽口水,停下来。

    他已经能完全看清瑛娘面容。

    只一眼,他便知道,这女子死了。

    他回了下头,不知是想找人帮忙还是寻求安慰,那空寂的房屋外没有半个人影。

    这个大汉像孩子似的来回看了几眼,喉头的酸涩让他说不出话。

    他哽咽着站在空空的屋内,手上拿着的烛不停下向淌着蜡泪。

    炎昆蹲下身子,在离瑛娘几步远的地方呜咽起来。

    他看到瑛娘露出的脖颈上有清晰的指印。

    炎昆像堕入一个无法醒来的噩梦中,拖着脚步走出房间。

    踩着棉花似的,走了几步,远望西北角那处高高垒起来的亭子。

    他咬着牙恨不得划自己一刀,用真实的疼痛来代替那挖心掏肝却看不到的折磨。

    出了璞玉轩,走不多远,便来到“人间”。有了风灯,有了说话的声音。

    不时有人停下来向他问好。

    他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,循着李慎的踪迹,来到荷塘边。

    李慎回过头红着眼盯着炎昆。

    “她死了。”李慎说,“生了急病,你去处理她的尸体,和从前一样。”

    李慎说完站起来,突然扶住一棵树剧烈呕吐起来。

    吐完他直起身抹着嘴角自嘲地说,“你瞧,我是人,也会伤心。”

    他肩膀处的伤口还在向外渗血,他像不知道似的走开了。

    等脚步声渐行渐远,炎昆不知发了多久的愣,无力地返回。

    再次走到璞玉轩,迈步进入院子里,闻到那股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,他的眼泪突然间哗哗地流淌下来。

    这个硬汉任由眼泪痛快流淌。

    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。

    他低头看着自己的佩刀,看着自己强健的手臂,那刀锋利地可以直接劈开一个人的脑袋,却砍不到王爷头上。

    那手臂可以徒手捏折一个人的骨头,却无法挡下对她的伤害。

    他这般无用。

    此时只能像个无助的孩子,站在院里没出息地为那缕芳魂流泪,不敢放声。

    他走进房间,移到她身边跪下来。

    看着那如睡着的平静凄美的面容,他把脸埋入她身上披的被子,一条手臂揽住她已经僵硬的身子,哭出声来。